“同时,”吉丁斯说道,“我尽力查一下还有哪些事要办。”
麦克劳坐回椅子里,点了点头。“你尽力吧,威尔,让我也了解情况。”他深深地吸了口气。
吉丁斯走了以后,麦克劳久久地坐在他那把大椅子里,一言不发。他感到自己老了,又累得很,不知道该办哪些要办的事。要是在过去,哪怕听到一丁点有人干这种卑鄙事的风声,他早就一路咆哮着冲出办公室去了,管它是圣人还是魔鬼。然而,岁月改变了人,一些笃定的事变得不大靠得住,各种界线变得模糊——他不愿意相信,有一个亲人,家里的人,违反了法律。
老人十分赏识他的女婿保罗·赛蒙斯。比方说,赛蒙斯是老派人所称的那种绅士——安德维、耶鲁一类的,根本不象麦克劳那样出身寒微。女儿帕蒂跟保罗处得还好,这使老头感到得意。
麦克劳和玛丽至今仍住在昆斯街那所房子里,那还是三十多年前,麦克劳用他在第一项相当大的建筑工程中挣来的钱买的。女儿女婿的居住地离麦克劳的家只有几英里远,但却隔着整整一种文明。你怀抱美国梦,你的儿女可比你更会做好梦。
此时,麦克劳对自己说:马上拿起电话,管你那位了不起的女婿叫骗子、小偷吧。想想真寒心。
改动许可证的复印件仍摊在写字台上。他伸出一只大手将文件推到一边,它们发出飒飒的声音,象枯死的树叶。
麦克劳思虑重重。对于一项大工程,这不是第一次,有人早就拿他的工程变过戏法了,把东西倒来转去,就象手拿几个豆荚演杂耍的人一样,那粒豆子总也不在你以为它在的地方。
发票、订货单、施工证、明细单,甚至设计图本身,这些东西统统都可以改动或者伪造,根本没有动的工程也可以签字验收,钱在桌子底下就付了,落人某人的私囊——花样数不胜数。
写字台上的电话响了,老人厌恶地看着电话,好一会儿才拿起来。
“赛蒙斯夫人打来电话,”他的秘书说。
麦克劳想:女儿帕蒂可能还不知道,妈的,连她都不清楚保罗是不是无耻之徒。“你好,亲爱的,”麦克劳对着电话说。
“爸爸,你不想给我准备午饭了,是吗?”帕蒂的声音就跟她本人一样,生气勃勃,清新,热情洋溢。“我在中央火车站,保罗有一个业务上的约会,走不开。”
“而且你的朋友都没空,”麦克劳说,“所以你最后才想起了你的老爸爸,是这样吧?”女儿的话音使他心里泛起了一丝微笑,减轻了他内心的痛苦。
“没有的事,”帕蒂说,“你知道,要不是有妈妈,我早就嫁给你了。”
“好了好了,亲爱的,我还要打两个电话。你在马丁饭店订一张桌子,我马上就来。”
“我先要一杯饮料喝着。”
麦克劳挂断电话,通过传呼器告诉秘书:“劳拉,给我接保罗·赛蒙斯。”他默默地等着电话。
秘书的电话几乎立刻就来了。“赛蒙斯先生正在打电话,我过几分钟再试试。”
“不,我和他的秘书通话。”电话里换了一个快活的声音,麦克劳说道:“告诉保罗,我要他1点30分到我办公室来。”
秘书迟疑地说:“赛蒙斯先生的日程排得很满,麦克劳先生。他——”
“亲爱的,你告诉他上这儿来。”麦克劳放下电话,从椅干上站起来,向门口走去。
***
这时保罗·赛蒙斯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打电话。“我预订了一桌菜,又告诉帕蒂我有个业务上的约会,所以我觉得你欠了陪我吃顿饭的情。”
“真的吗?”电话里的女人就是齐勃·威尔逊,纳特的妻子。“我正在等纳特的电话,不过我想他是叫大厦开张的事缠住了。”
“来吃午饭吧,亲爱的。一杯酒下肚,我会告诉你我是多么爱你,再喝一杯,我要告诉你,下一次弄你上床,我要怎样做。”
“听上去挺销魂的。”齐勃的案头上稿子堆积如山,八月号的刊物还没终审,那得等她至少找出一篇可以采用的小说之后才能定下来,另一方面,熏肉窝苣三明治加上班一杯劣质咖啡,太不吸引人了。“我服了你了,”齐勃说道,“在“什么地方,几点钟?”这时她再也不去想纳特,更不去想纳特要是听说她正在变成迷途的羔羊会有何反应。她匆匆记下餐馆的名号和地点,说:“行了,再见。照老规矩,各付各的账。”
***
州长本特·阿米塔特地从首都赶来参加世界大厦的开张庆典,他在42街哈佛俱乐部的午餐会上会见了格罗弗·弗雷泽。州长呷着马蒂尼酒,说道:“那些公司的报告说你进项不少,格罗弗,大厦的租金怎么样?还不到公布的时候吗?”
“情况还有一点乱,”弗雷泽说。
州长津津有味地呷了一口马蒂尼酒。“只要你一叫马蒂尼酒,情况准不错。现在你必须填一份调查表:现钱还是记帐?伏特加还是杜松子酒?小肉卷、洋葱,要不要来点混合酒?”接着,他面不改色他说:“格罗弗,我提出了一个问题,不要说些模棱两可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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