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袋里那个装有伪造的改动许可证的信封浮现在他的脑海里,怒火再一次油然而起,冲击着他的思绪。
对于设计、建造百年大计的人来说——大楼、桥梁、水渠、大坝、核电站、大型体育场——形式并不重要;在他们看来,工程就是它自身的奖品。工程必须尽可能完美元缺,不然就不能算完工,本来应该成为自豪的理由到头来却会成为耻辱的原因。
想到这里,纳特第一次让胸中的怒气发泄出来:“狗娘养的!”他悄没声地冲着那根巨大的绞合电缆和安然静卧的变压器组骂道。“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还要把人查出来,拴住他的生殖器吊起来。”
他一边骂,一边走回到楼梯上,乘电梯到了上一层电机间。
他什么也没发现。本来就没指望发现什么。他依次查看机房区也仅仅是一种姿态,四处空空荡荡,只有回声。空气中淡淡地散发着新材料的气味——瓷砖、墙壁涂料、上过凡立水的木门——就象一辆崭新的小轿车喷着新车的香味从展览厅里开出来一样。
他乘电梯逐层上升,城市的轮廓开始展现在眼底。到了123楼,他甚至可以俯瞰邻近的贸易中心双体大楼的平顶了。
他继续上行,最后在顶楼停下,走进位于通讯天线塔下边的那间眺望厅。电梯的门掩上了,开始下行,他再次听见高速缆索发出呜呜的声音。他望着闪亮的下行箭头,心里喊了一声:“谁他妈在用电梯?”
他紧盯着红灯,听着缆索的声音,竭力想计算出那架电梯下去多少层,缆索才静下来的。
这时门上的绿灯亮起来,他内心突然涌起一种紧张感。
缆索声音停了,绿灯熄灭。门开了,吉丁斯走了出来。电梯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合上,但灯没亮。“我真不相信能在这儿找到你,”吉丁斯说。
“为什么?”
吉丁斯耸耸肩。他环视着眺望厅。餐桌已经贴着隔水墙摆好了。用托盘盛好的开胃饼干、饮料、玻璃怀、一盘盘的炸土豆片和果仁,标准鸡尾酒会的全套行头很快就会上来,还有上菜侍者、酒吧侍者,女招待专管腾空烟灰缸和撤下用过的酒杯,同时还有讲话,讲不完的话。吉丁斯又看了纳特一眼,问:“在找什么东西?”
“你呢?”
“随便看看。”
纳特摇摇头,问:“你刚从中央大厅上来?”
“干吗?”
“因为有人上来过,我听见电梯响。广场上到处是警察,他们挡你没有?”
吉丁斯皱起了眉头:“挡了。”
“他们也拦住了我。”
“你是说还有人在大楼里?”吉丁斯猝然停下,转过身去。两人目不转睛地看着电梯门上闪亮的红灯,都听见了电梯开动的声音。他们彼此看了一眼。
“好象是有人,”纳特说。
“是的。”
他们立刻下楼,穿过空旷的中央大厅,来到广场上。纳特看见那个黑人警察和他那大个子爱尔兰伙伴还在值勤。吉丁斯站到一边,眼睛、耳朵全用上了。“我和他除外,”纳特指着吉丁斯说,“还有别的人进去吗?”
黑人警察说:“威尔逊先生,你干吗问这个?”
纳特吼道:“到底有没有人进去?!”
“有个人,”黑人警察说,“一个电工,他说接到一个检修电话。”
“谁打的电话?”这话是吉丁斯问的。
“我……我……”黑人巴恩斯有些犹豫起来。“先生,这很重要吗?”
“我不知道!”纳特又吼起来,“他在开电梯!”
沙龙的脸色马上开朗起来,他大大咧咧地笑着说:“你能不能告诉我,这碍什么事?一个人想坐一下电梯,天难道会塌下来?”
吉丁斯说:“他带着什么东西?带了没有?”
巴恩斯说:“带着个工具箱。”
沙龙说道:“哦,不,弗兰克,你记错了,是个亮晶晶的原子弹。”他伸出双手比了一下尺寸。“一头是绿的,另一头是紫红的,还有些火星喷出来,挺好看——”
“闭嘴!”纳特暴跳如雷,“他出来没有?”
“要是出来了,也是打别的门出来的。”
吉丁斯望着纳待说:“我们最好查一下。”
可大厦周围的门都是锁着的。没有看门人,也没设警卫。
纳特沉默片刻,目光仰望着中央大厅那隆起的拱顶,说:“怎么办?”
吉丁斯缓缓地摇了摇头。
纳特冷笑一声:“我们设计一座大楼,就是要开放,让人们来去自如。可是从本质上说,大楼是容易遭损坏的,岂但如此,任何东西,任何人,都很容易被毁掉。”
〖3〗11:10—12:14
约翰·康诺斯觉得,开动那悄无声息的电梯是一件有意思的、甚至很有乐趣的事情。对于运转灵巧圆活的机器,他向来就挺着迷。谁要是想找他——人们迟早会来找他的——开动电梯,让空车在各个升降井里上上下下跑,这可能是搅乱寻觅线索最好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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