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确实好象不饿,一直吮指头,谁说话就看着谁,很乖巧的样子。
“是男孩还是女孩呀?”遐心问。
“不知道,我没看。”
“他嘴唇好象破了?”瑕心伸手去拨弄孩子的嘴唇。粉红色柔嫩的唇角有一点殷红的血。
“哦,不是。”瑕心看仔细,那不是血,婴儿的嘴角有一颗米粒大小的红痣,微微凸起于皮肤表面,鲜艳的红,像一点朱砂,但,更像是不小心被针刺破出的一珠血,不及滴落,就已凝固。
林宵隔了点距离看着那孩子,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怕他。
“我们给他洗个澡,他身上有点怪味。”
确实有股怪味,像食物变质的腐烂的酸臭。
“你给他脱衣服,我去放水。”林宵边说边钻进卫生间。
遐心抿嘴笑,他是嫌上面那件毛衣脏。
也真是脏,破烂不堪,象是垃圾堆里刨出来的。
遐心把毛衣丢在地上,动手脱孩子的衣服。他穿了件大红的棉袄,衣服裤子都是一块布料做的,缝制的粗糙,也同样脏。
棉袄脱掉的时候林宵出来了,卫生间有哗哗的水声。
裤子已经尿湿,遐心皱起眉:“这么小的孩子就穿封裆裤?”
孩子咯咯地笑,伸出手,好象是要她抱。
遐心吃了一惊,也笑,就是不敢抱他,她还没有抱过这么幼小的婴儿。
“你叫什么名字啊?”她笑着问,一边动手扯他的裤子。 十
“他不会说话吧?”林宵隔着几步远看着他们。
“应该不会。”遐心抬起头看着他。
“丫姬。”篮子里的孩子突然说。
遐心和林宵都吓了一跳,僵在那里。半晌遐心才问:“他说什么?”
“没听清。”林宵抹了下额头。
“你说什么?”遐心俯下身问那孩子。
“丫姬。”孩子又重复了一遍。
“牙祭?”林宵一副怪样子。
“你才牙祭呢,只知道吃。”遐心横他一眼,顺手拿起纸笔,写了两个字,拿到孩子眼前,柔声问:“是不是这两个字?”
“你毛病呀?”林宵哈哈笑:“他看得懂吗?”
“哦。”遐心气馁。
孩子伸出手,摸了摸那张纸,又咯咯地笑了。
纸上写着“丫姬”两个字。
“那你是个妹妹了?”遐心很高兴地问。
孩子还是笑。
“快点,水凉了。”林宵催促。
遐心放下写了她名字的纸,把尿湿的裤子脱下来,露出婴儿嫩藕一般的小腿,看清楚,的确是个女孩子,她刚要笑,忽然看见她踢蹬的两腿间还有个什么东西,吃了一惊,俯下身去再看,顿时脸色惨白,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差点坐到地上。
“怎么了?”林宵惊讶地过来,低头看那孩子,同样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尾……尾巴?”遐心指着篮子哆嗦。
是的,尾巴,那孩子的屁股上有条像尾巴的东西,只有一寸长,长在尾椎的末端,有皮肤包裹,手指粗细,摸上去柔软,像凭空多出的一块肉。
孩子此刻半躺在热水里,已经洗干净了,好象很喜欢泡在水里,愉快地拍打着水面。
“真可怜。”遐心说。
惊魂稍定后,林宵和遐心多了十二分的同情和怜悯。
这是一个畸型儿,才会被抛弃在下雪的黎明。
“丫姬,你以后就叫丫姬。”遐心抱起她,放在床上。用毛巾裹过孩子,没有换的衣服,只好找来自己的棉睡袍,裹了几层,用一根带子系在腰间。
孩子从脸上看跟正常的婴儿没有区别,甚至,比普通的婴儿更漂亮。
这是个眉目如画,足可以上台历的健康女婴。之所以说她健康,是因为除了那条像尾巴一样多余的赘肉,她一切都很正常。
丫姬还不会说话,除了能叫自己的名字,什么都不会说,甚至还不会叫爸爸妈妈,就已经被遗弃,不知道她的父母是谁,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来,只知道飘雪的临晨,她像从天而降的天使由他带回。
瑕心在电脑上敲字,坐在林宵的腿上敲字。
林宵越过她肩膀看着屏幕上的文字,轻声笑:“很寻常的事在你笔下就变的不寻常了。”
遐心笑了笑,不置可否。
文人大抵都是这样,于平凡中寻找不平凡的踪迹,像八爪鱼,硬生生地撕开寻常的外衣,伸出敏锐的触角,去探索人或事最柔软的地方,或美化或丑化,总之,一定要给平庸的凡尘琐事添点颜色。
丫姬坐在篮子里,正在集中精神吮吸自己的手指。
她不吵也不闹,给她喝牛奶她就喝,给她吃面包她也就吃,不过她好象很喜欢吃面包屑和着牛奶兑成的糊,每次拿这样的食物给她,她就不要人喂,也不用勺子,而是自己捧着碗,伸出柔嫩的舌头,慢慢地舔,一点一点地舔干净,非常地满足,偶尔还会意犹未尽地看着空碗发愣,歪着小脑袋想半天,不甘心,再把空碗舔一遍。
“太晚了,去睡吧?”林宵说。
“不行啊,丫姬还没睡。”遐心低声回答,继续敲自己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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