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三口站在大雨里哭泣。
“好了,好了,回家去。”林宵先镇静下来,支撑着雨披,遮住母女。
“你吓死妈妈了!”遐心说。
丫姬安静地搂着她脖子,紧紧贴在她身上。
“叫你别乱跑啊,你怎么可以一个人就出来?”
“有咪咪。”丫姬小声回答。
遐心说不出话,丫姬以为有这只小猫陪伴就不是孤单的一个人。
“宵,丫姬身上好烫。”遐心摸了摸丫姬的额头,担心地说。
已经临晨了,丫姬睡在小床上,咪咪睡在她枕头边。
开了灯,果然看见丫姬的小脸通红,呼吸急促。
“发烧了,赶快送医院。”林宵摸了一下说。
丫姬还是第一次生病,来势汹汹,体温表上红色的水银柱停在四十一度的位置。
天亮了,雨停了,风也住了。遐心伏在病床边,眼睛生疼。
折腾了一晚上,浑身酸痛,却睡不着,也不敢睡,丫姬还在打点滴。
“老婆……”林宵悄悄推门进来,拖着那条裹着纱布的腿,手里提着一只纸袋子,袋子里是刚烤好的面包和酸奶。
遐心撕下一块面包,捏成面团,塞进嘴里,大口地嚼。
“很久没吃你到你做的面包了。”遐心感叹。
“也很久没看见你这样吃面包了。”林宵也说。 二十六
握住对方的手,感觉相互的体温。天长地久也许就这种瞬间的感动。
“遐心。”林宵开口:“你很勇敢。”说的时候还是很愧疚。
遐心歪着头想,自己很勇敢吗?不能肯定,她也曾经动摇过,同样也曾经试图放弃。
“遐心,我只是想做我的糕点。”林宵又说。
是的,他只有这么一点点理想,如果做糕点也可以算是一种理想的话。
“我理解。”遐心说。但凡卑微的愿望都比较脆弱,不比那种宏伟计划可以有激励人心的动力。
“一直以来,我对自己不是很有信心。”林宵像在自言自语:“尤其是在你面前。”
常常看到旁人惊讶的眼神,一个作家怎么会看上一个面包师?这种话听得多了,林宵也就会怀疑,也许当初,只是一个绮梦?
有了丫姬并不是不可以有自己的孩子,可是遐心不愿意,本来并不觉得有什么错,只是那天母亲的一句话让他多心。
母亲只是随口说:“没有女人会不愿意为自己心爱的男人生孩子。”
母亲的话也不是刻意挑拨,只是太希望能有一个自己的孙子,别人的孩子再乖巧也比不上由自己血统一脉传承的骨肉。
何况因为丫姬,连做糕点的愿望都在破灭。习惯了做自己喜欢的事,常常会怀疑,除了这些自己便一无是处。遐心的爱好并没有受到影响,越是怪异荒诞的文字看的人越多,人人都有猎奇心,尽管这段时间遐心写的少,但受欢迎的程度有增无减,这跟面包店的冷清有着鲜明的对比。
心理不平衡的时候看别人会觉得人人都诡异,人人都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离开家,隔着点距离回头看,会逐渐恢复客观和平静。
遐心只是单纯,因为简单所以才会坚持。而且,她是个孤僻的人,内心里她是一个相当孤僻的人,越是孤僻越不容易妥协。
他以为遐心也不会对他妥协,直到那天回家,看到她带来的衣服,听到父亲转述的话,他才知道自己错了,错得很厉害,但不是不可以改,因为遐心肯给他机会。
“宵,我不是鲜花,你也不是牛粪。”遐心温柔地笑。
“那我们是什么?”
“如果一定要用花比较,那我是蛋糕上的奶油花,你是那块蛋糕。”遐心抿嘴笑。
有了奶油花的蛋糕才会用在喜庆的场所,才会在特殊的日子里被期待。
有了蛋糕,奶油才可以被做成美丽的鲜花,才会在特殊的日子里被赞叹。
“妈妈。”昏睡的丫姬轻声叫。
“妈妈在。”握住她滚烫的小手,有点怜惜又有点担心。
“丫姬是什么?”林宵又轻声问。
“丫姬是享受蛋糕的人。”
美丽可口的蛋糕能给人享受,而要有享受的人蛋糕才会美丽。
“或者猫眯。”遐心调皮地笑。
“我还是觉得丫姬有特殊的地方。”林宵忍不住嘀咕。
“也许是,但也并不是坏事。”
“妈妈。”丫姬又说,睁不开眼睛,小嘴通红干裂。
她烧得很厉害,已经转成肺炎。
遐心用棉签蘸了水湿润她的嘴唇。
“我来的时候咪咪一直叫,好像是想来看看丫姬。”林宵说。
“我总是觉得,被人喂养的宠物是孤独的,没有同伴,只有完全不同种类的人。而且,跟人久了,渐渐通人性。”遐心沉吟。
“也许那是动物的天性,不过人类倒是淡忘了。”林宵接话。
遐心笑了,他已经彻底想通。
“妈妈,痛。”丫姬呻吟。
“乖孩子,妈妈知道你痛,妈妈也知道丫姬很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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