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有女初长成,作为父亲的林宵还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伤心。
面包店还是老样子,甚至,那架木梯也还在,梯子上柜子的顶端也仍然是丫姬的小天地,除了各种各样漂亮的芭比娃娃,墙上还贴着丫姬从小到大的涂鸦之作。
店里挂了红灯笼,快放寒假了,快过年了。
和面,搓揉,成型,放进烤箱,日复一日,简单的重复,但是林宵并不觉得厌倦。他长胖了,心宽体胖,看上去更像一名普通的西点师傅。
做完最初的工作,林宵摸出一支笛子,是一支新笛子,上面有丫姬用圆规的针尖刻出的字,字体有点歪斜,写着:“爸爸三十九岁了!”
是的,三十九岁了,而丫姬已经十一岁了。 二十七
中间这几年去了哪里?不记得了,大概是去了丫姬逐渐长高的骨骼里,也去了林宵逐渐松弛的皮肤里,还有就是去了遐心越发温柔的眼睛里,再有就是去了咪咪渐渐龙钟的身体里?
去了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家平安而快乐。
中午,小巷开始热闹起来,今天只上半天课。
远远看见丫姬被一群同学围着走过来。她个人高,人又漂亮,走到哪里都会吸引不少的眼球。
太过引人注目不是好事。林宵摇摇头。可是丫姬显得很享受,心安理得地乐于被簇拥。
“丫姬,明天要考试了,听说是全市调研统考,你怕不怕?”有同学问。
“不怕,怕什么啊?考就考呗。”丫姬撇嘴,嘴角的那粒红痔显得格外俏皮。
“丫姬,你猜猜作文会写什么题目?”又有人问。
“不知道。”
“说一说嘛,你猜作文题猜得最准了。”
“是啊,上次你也猜着了。给我们透露一下嘛,会写什么?”
“我想会写我爱我家吧?”丫姬咯咯笑。
“哎呀,那有什么好写的呀?”
“谁说的?我觉得有好多好写的呀!”丫姬笑,看见爸爸,俏皮地说:“老爸,我饿了!”
林宵瞪她一眼,嘀咕:“没大没小!”
丫姬已经蹦进来,挽住他的胳膊:“老爸,我要吃蛋糕!”
“妈妈做了饭,回家吃饭去,老吃这些甜点,当心长成小胖妹。”
“胖就胖。”丫姬说着伸手就抓起一把饼干。
旁边的同学羡慕地流口水。
“你们也吃,好吃吧?我爸的手艺,嘻嘻,我爸最高兴别人喜欢吃他的点心,以后你们要是想吃,进来就说林叔叔做的点心最最最好吃,我爸就请你们,白吃不给钱,嘻嘻。”
林宵无可奈何地笑,看着吹牛不打草稿的女儿。
冬天,天黑的早,收拾完店铺,开始飘雪了。林宵关上门,看见门口那只油漆班驳的垃圾箱。十年前也是一个飘雪的黎明,丫姬就躺在这个垃圾箱旁边的篮子里,抱回去的时候,浑身肮脏,不会说话,问她叫什么名字,她说:“垃圾。”
被听成“丫姬”,一叫就是十年。
林宵摇摇头,差不多快忘记丫姬是收养的孩子了。
刚进门,就听见丫姬在卫生间叫:“妈妈,快来啊!”
遐心急忙离开电脑,走进卫生间。丫姬已经洗完澡,还没穿衣服,光着身子站在镜子前。
“怎么了?”遐心问。
“妈妈。”丫姬说,小脸通红,不好意思,声音几乎听不见:“妈妈,我胸口好痛,好像有包耶。”
“我摸摸看?”遐心说。
“不嘛。”丫姬捂着胸口躲闪,脸更红。
“妈妈看看啊。”遐心拉下她的手。
松了口气,笑:“丫头,你长大了,很正常的,就是跑跳的时候注意点,别碰着了。”
丫姬已经开始发育,小小的胸脯象初生的嫩芽。
“妈妈。”丫姬又叫。
“什么?”
“妈妈,我这里怎么有块疤?”丫姬扭着腰,撅着屁股,看着镜子。
圆圆的小屁股中间,尾锥的末端,有一个硬币大小白色的疤痕,不仔细看,不容易看出来。
“啊,那是……”遐心狐疑地看看女儿,她已经不记得了?忘了也好,就当从没存在过:“那是,你小时候不小心从树上摔下来摔的。”
“我会爬树?”丫姬夸张地张大嘴。
“是吧。”遐心含糊地回答,催她穿衣裳。
小孩子的记性说好也好说坏也坏。
“明天考试了?”遐心问。
“是,妈妈,又要放假了,真好!”丫姬在床上跳。
“懒丫头,就知道玩!”遐心拍她屁股:“考不好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丫姬并不怕妈妈的威胁,因为妈妈的威胁从没兑现过,也从来没机会兑现。
她成绩很好,天生是块读书的料。
“丫姬长大了。”说这句话的时候遐心同时在电脑里敲出这几个字。
《你是我生命中的精灵》至今陆续写了近二十万字,从头读一遍,以遐心的阅读速度也要花上好几个小时,读着读着会困惑:这些事真的发生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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