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你发什么言?”胡天军上下打量着蒋伯宇。
“这是个有效球,是你判错了!我用我的人格担保!”蒋伯宇直逼视着胡天军的眼睛。
“那有本事你来做裁判啊?我说无效就无效!”
胡天军的话音还没落,左眼就狠狠挨了一拳。
周围发出一片惊叫。
胡天军也恼了,两人很快厮打在了一起。蒋伯宇个子比他要高些,身体也要壮些,没费什么劲就把他翻到了身下,骑在身上开始打。
球场上顿时一片混乱。最后还是申伟和何继红把蒋伯宇拉开了。
蒋伯宇的衣服袖子被撕破了,但胡天军的一只眼乌了,鼻子淌着血,一脸的狼狈。手捂在腹部呻吟着爬不起来。
最后,胡天军是被人抬出足球场的,蒋伯宇则被学工处的两名老师赶来后带离了现场。
球赛就这么嘎然而止,谁也不知这个事情会向什么方向发展。几乎所有的人都一脸沮丧。
夕阳如血,风波后的黄昏格外宁静。球场上已经没几个人了,只有何继红和王丹阳还呆坐在草地上谋划着什么。
“真他妈解气!真他妈痛快!”申伟在宿舍里向围上来的一圈儿人描述着当时的场景。
“比他妈痛打西门庆还要精彩啊,蒋伯宇这次真是英雄救美人哪!只是那姓胡的太不抗打啦!”申伟正说着呢,何继红和王丹阳竟然不声不响地站在了门口。
“嘿嘿,是你们啊?找教练?他还没回来呢。”段有智眼尖,首先打上了招呼。
“申伟!把录像带带上和我们走!”王丹阳说话时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申伟吐了吐舌头,忙把磁带从DV机里抠出来。乖乖地跟着她们出了门。
“蒋伯宇肯定会受处分!是他先动的手!我看姓胡的也伤的不轻。”走路上时王丹阳首先开了口。
“那也是姓胡的孙子做得太恶毒了嘛!恶有恶报,是不是师姐?”申伟说。
“所以才找你嘛,幸亏还有这么点证据。”王丹阳说。
只有何继红一路上几乎就一言不发,只听着他们俩的讨论。
申伟直接被她们俩带出学校,又坐公共汽车来到市电视台旁边一家可以摄像和制作光盘的婚庆礼仪公司。
在这里,他们共同观看了那盘录像带,又翻拍了两盘。申伟在回去的路上说:“如果那个球是越位球,我把我的脑袋割下来当足球踢。
恍若隔世。
三年的光阴。逝水的流年。有很多人老去,有很多人离开。而他,又再一次选择了回来。
那道高高的门槛曾经是那样高不可攀,那个盛满福尔马林的尸池曾经是那样深不可测。但这一切都阻拦不住他的思念。
他在无数个深夜祈祷,也曾在无数个黎明到来之前苍惶地逃离。他曾经是那么热爱阳光,但在太阳升起之前不得不归宿于阴冷与黑暗。
福尔马林溶液只能阻断蛋白质的分解,却阻断不了他未了的心愿。生与死的跨越,对他而言只是一瞬;但爱与恨的跨越,却需要一万万年。何况,他没有恨,他满腔充满的,都只有爱——也许肉体可以冰冷下去,爱却永远炽烈。
现在,他终于回到了这个让他日思梦想的世界。尽管,这是以另一种方式存在。
他没有嗜求,他只有一颗心和一颗心愿。
严浩觉得,如果不是这个世界在发疯,那么就是他要发疯了。
在拿到夏天老师递给他的血型鉴定单子的当天晚上,他就给妈妈打了个电话。
“肯定是B型嘛,你是我儿子我还能搞错?” 电话里妈妈说。在严浩的再三追问下,她还说:“你身上有几颗痣几个疤——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何况是血型,你问这个干什么?”
严浩在电话里没有把所谓Rh血型的事告诉母亲。放下电话,他真的感到孤立无助。
后来的一个星期,他经常在一霎那间,感到自己都不再是严浩,而是换作了另一个人。是另一个人在学习,在吃饭,在思考。而他,反而成为了一个观望者。这种感觉让他惶恐不安。甚至怀疑自己是否有了精神分裂症的倾向。
那天周四下午上西方哲学史的选修课,老师在介绍西方哲学起源的时候说:“古希腊特拉农神庙的大门上刻有这么一行字:我是谁。”——这句话突然就震住了严浩,他觉得“我是谁”这三个字是那么耐人寻味,以致一整天都在魂不守舍地考虑这个问题。
“我是严浩吗?但严浩只是一个名字一个符号。”
“我是一具特定的肉体吗?那么B型血的严浩和Rh血型的严浩还是一个人吗?”
“我可以脱离我的肉体存在吗?”——严浩想到这里时突然吓了一跳,“难道?我已经变为了一个唯心主义者吗?我已经不再相信生命只是能进行生化反应的分子聚合物这么一个科学的观点吗?”
“那么,思想又是什么呢?如果按照老处女教授的观点,思想该只是细胞通过去极化、超极化或是复极化引起的电信号传播而已吧。”严浩突然觉得这样想非常可笑,人类似乎把自身的生命现象解释得过于幼稚和过于客观了。
在沈子寒他们看来,严浩最大的变化就是心事重重,沉默寡言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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