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宇,虽然我们差不多大,但你好像我哥哥啊。小时候只有我哥才这样背我。”
“你,你还有哥?”蒋伯宇嗡声嗡气地说。他只感到王丹阳可是不轻,要坚持背下山的话——任务的确够艰巨!
“是啊,他前年从北京邮电学院毕业后,就到上海贝尔工作了。是搞芯片开发的。伯宇,听说你在食堂打工?”
“嗯!”蒋伯宇这会儿真不想和她说话耗费力气。而且,他从来没有和异性的身体这么地贴近过——这一切让他感到像是电影里才有的场面。不过他可不觉得这有多么浪漫——除了要小心脚下的路,还得应付着和王丹阳说话。
他最近对王丹阳已经和气了不少。他觉得欠她的人情。
“你没看见过何继红的男朋友吗?”王丹阳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蒋伯宇猛停下来,差点手一软就松开了。“你说什么?”他尽力让口气装得平淡点。
“人家都有男朋友啦。不过她也很优秀,追她的男孩子多着呢。听说,这个是咱们医科大的在读硕士呢。哪像我啊,还没人要!”
蒋伯宇的脑海里飞快地闪出曾在食堂里看见的一幕。那个穿着涤沦短大衣等候她的男人,还有何继红兴奋的笑脸——虽是冬天,背上的重负也让蒋伯宇的汗水从额头一直滑落到眼睛里——前方的视线一片模糊。
一块儿纸巾带着淡雅的香气伸向他的额头,又伸向他的脸庞。
“不,不用,谢谢!”蒋伯宇只觉得口干舌燥。身上像有一千只蚂蚁在爬。
不知什么时候,王丹阳的头靠在了他的头发上。两人都不再说话。
等挪到了山脚的公共汽车站,申伟和段有智果不出其然地乐开了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拿蒋伯宇开涮。但除了王丹阳和他们笑骂之外,蒋伯宇站一边笑得十分牵强,连一句回应和反驳也没有。回去的车上,他累得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耳边只有慧明法师最后送他的那句话:“一切众生,由有种种恩爱贪欲,故有轮回……”
一直被延搁了半个多月的金秋艺术节女子足球赛又重新开赛了。蒋伯宇却是说什么也不愿再做王丹阳她们队的教练。一个合理的理由就是他必须每天下午四点半赶到学生食堂做钟点工,这让王丹阳她们不好再坚持什么——毕竟蒋伯宇还有一万多块钱的债务在身上。挣钱是他眼下的首要之选。
即使上周日到伏虎山去玩,也是他提前给何继红打了招呼的——害怕万一不能在四点半之前赶回来。不过最后他还是在五点钟开饭前三分钟出现在了学生食堂的工作间。至于扭伤了脚的王丹阳——那天在学校门口下了公交车后,她是被申伟直接背到女生宿舍去的——当晚开卧谈会时,申伟说背着女生穿行在校园真他妈的爽啊!就和英雄趟地雷阵的感觉一样!
经过几天的适应,蒋伯宇对于食堂里的工作已经是轻车熟路。连何继红也说会踢足球的人干事儿就是麻利——永远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蒋伯宇一直暗暗膘着劲干——即是为了珍惜这份工作,也是为了让何继红知道,他蒋伯宇并不是什么奶油小生!
目前在食堂里面做钟点工的一共十个学生。蒋伯宇是顶替一个刚被何继红开除的男生插班进来的。他们分成两组,每组五个人,分别负责中餐和晚餐。从上班以来,蒋伯宇和何继红就一直在一起负责晚餐时段。两人的工作区域也正好挨着。蒋伯宇每次都要装作无意地越过“边境线”,帮何继红收拾几排桌子,或是在拖地的时候顺便把她的地盘拖上几把。何继红也从不说谢谢,顶多只是点点头笑笑。
98年时候的医科大学还只有这么一个学生食堂。总是未到就餐时间,各窗口就排起了长龙,更别提下午五点后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的场景——整个儿就像一大型菜市场。蒋伯宇和他的伙伴们穿梭于各个餐台,把吃完的餐盘收集起来,桌子擦净,再转移到下一张餐台。等六点钟后就餐的人少了,再开始清扫地面——这样一直忙到六点半,经过当班的组长检查合格,他们的工作才算OVER!
何继红是食堂里勤工助学的学生头儿!招兵买马和发放工资都由她管着,还身兼蒋伯宇所在的这一个组的组长——蒋伯宇背后就听见她手下那些同学管她叫“何大班”!
虽然是纯体力活儿,但蒋伯宇觉得在这儿干比当那个女足教练自在。做教练时想的管的东西会太多,而在这里他的大脑完全可以一片空白——干好手中的活儿,对周围的热闹视而不见!全部收拾妥贴了,他们就可以到后面的工作间自己盛饭菜吃——免费而且管饱!就因为这点待遇连申伟都对蒋伯宇的差事羡慕不已,说一小时才合一美元虽然少了点,但能吃得肚儿圆也值啊。事实上这里的勤工助学岗位也的确属于“肥差”——何继红多多少少是给蒋伯宇开了后门的。
何继红对蒋伯宇的态度似乎永远都不咸不淡——现在连段有智对如何突破她的“最后一公里”也束手无策了。工作中她对蒋伯宇的要求一样严格,从不和他私下聊天。即使一起免费晚餐的时候——何继红也总是抱着一本英文小说一个人躲到角落里吃。他们那一组三女两男,除了蒋伯宇之外还有一个叫昌若平的98级口腔学系男生——名字像女孩儿,内向的广西壮族小伙子。虽然吃饭时蒋伯宇往往和他坐一起,但工作一星期了,俩人说的话加在一起超不过二十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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