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么事意思?你没死爹没死妈,搂着别人哭得那么子伤心做么事啊?”小惠儿的四川话像连珠炮一样说得飞快。
“你在说什么啊?”
“别他妈装象了姓严的,我,我算是看透你了!不要脸!王八蛋!”小惠儿边高声地骂边冲到严浩床边。
“你,你这是怎么啦?”
“去你的吧!”小惠儿拿起床头柜上的一个玻璃杯狠狠地砸在地上。“滚你的吧!以后再也不要看到你了。还说来照顾你,哼!王八蛋!不得好死!”小惠儿骂着骂着眼泪就淌出来。看她的样子,恨不得把严浩撕成千万张碎片才解恨。而严浩越是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越是激起了她的委屈她的怒火。
最后她再也不要看见严浩无所事事迷迷糊糊的样子,扭头跑出了病房。空荡的走廊上传来她远去的脚步声和抽泣声。
严浩半张着嘴坐在病床上。刚才的这张暴风雨让他真的感到如果生活不是一场戏剧,那么就是一场可怕离奇的梦!
他就那么一直坐在床上。像在想什么,又像什么也没想——直到夏天重新回到病房。
等看见满地的碎玻璃渣时,夏天也吓了一跳。
“你,打碎杯子了?”
严浩面无表情地摇摇头。
夏天疑惑地望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从墙角拿起扫帚开始清理。
“夏老师,女孩子都是反复无常的吗?”严浩若有所思地问。
夏天被这句话逗笑了。“你啊,脑瓜子里都装的些什么?上课时让你两次回答问题,两次出洋相!是不是谈恋爱了?”
严浩低下头叹了口气。“唉,谈了还不如不谈省事呢!算了,分手了还省心一些!”严浩边说边用拳头一下一下捶打着床板。
“说吧!刚才和谁吵架了?玻璃杯不是你打的那是谁打的?”夏天清理完地面后在椅子上坐下来。她还是微笑着。
严浩还是低着头不吭气。
“那——我就不问了!你好好休息!快要考试了!如果生理学上有什么问题,你可以直接问我!好吗?”
严浩点点头。“没事儿,夏老师。我会处理好的。”严浩勉强笑了一下。
“噢,这个你收下!”夏天递过来一个大大的纸包。
“是,是什么啊,夏老师?”
“一点心意!多亏你!这次救了雷鸣的命!这八千块钱算是营养费吧!一定收下!”夏天把钱压在了严浩枕头下。
严浩忙把纸包又抽出来。“不!我不要!这事是我应该做的!”
“严浩,Rh阴性血型是稀有血型!如果购买,还不止这点儿钱呢!拿着吧!”
“夏老师,你要再这么说,我现在就出院!”严浩的脸涨得绯红!他掀开被子抬腿就要下地。
“别!”夏天忙用一只手拦住了他。
“夏老师,你看,我还是个准医生吧!救死扶伤是职责哦,哪儿还能收钱啊!”严浩故意让语气显得轻松一些。
夏天只好收回纸包。“严浩!谢谢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夏天的眼睛有些湿湿的。
“没事儿,夏老师!你要真想谢,那就赶快请我吃喜糖吧!还有,让老处——啊,不,罗教授出考试题别太难啊!”
夏天也被他的一番话给逗笑了。
冬至后,天气愈加寒冷。每天早晨五点当蒋伯宇走出宿舍楼大门时,都要哆嗦上好一阵子。他从家里带的衣服不多——这让他在昼夜温差极大,雨雪频繁光顾的南方吃了不少苦头。就算再冷的天气,他身上穿的始终只有两件毛衣,连件像样的大衣也没舍得买过。
还债!还债!——他的头脑里只有这两个字!生活费已经给压缩到了最低水准。王丹阳给过他钱——但被他一口拒绝了!他不想让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说他只是个“吃软饭”的男人!这是他最后的尊严!
蒋伯宇每天要送的鲜奶都会由物流公司提前装在两只沉沉的保温铁皮箱里,然后再由他分挂在自行车两侧。每次用手搬动箱子,蒋伯宇的手都冻得像是要粘在铁皮上面,再加上骑车风大,没几天双手就红肿开裂了。王丹阳看见了,就给他买了双皮手套——好说歹说他才接过来。还说有了钱一定得还!蒋伯宇认为做男朋友和被她养着完全是两个概念!
送奶的工作又苦又累。蒋伯宇为一瓶奶爬上七楼八楼——按公司要求必须把奶送到客户门外挂的奶箱里——那是常有的事。他的工作还得务必小心——物流公司里的很多送奶员都会有因为车翻瓶碎,导致一两个星期的血汗付之东流的教训!
这项即要早起赶时间,又得稳重细致的工作让很多人干不了两三天就辞职走掉了。而蒋伯宇一直坚持着。他记着母亲说过的话——吃苦是福!何况,他除了吃苦,还能有什么资本来还那笔数额巨大的债务呢?
生活仍在继续。蒋伯宇没有觉得自己有多可怜。除了那个最后下来的处分让他难受了两天之外——宣传栏里的四开大白纸上写着给予他留校察看一年,保留学籍的处分。这是除了勒令退学之外,稍退其次的处分级别了。但这同时也意味着,一年里他不但不能入党、不能评优、不能申请奖贷学金、不能担任系、班、学生会、社团领导干部之外,还得老老实实不能有任何轻举妄动——然后他才可以在一年后凭着没有污点的表现再打报告申请撤销处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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