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出门昨夜归_竹林【完结】(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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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就这样!”雷摩斯举起空饭盒,一锤定音,“走吧石春生,我们赶紧去洗碗。”

  他们走出教室时,清晨的浓雾已经消散。大家一步步朝前走去,完全忘了自己要干什么,只见旭日在东方地平线上,正为横亘天空的彩云加冕。云,重重叠叠,放射出金红色的光芒,好像聚集了数不清的玫瑰花串。石春生望着,突然感到心一酸,眼晴也潮湿了:“雷摩斯,我想起了杜甫的一句诗,‘感时花溅泪’,现在我要改成‘感时云溅泪’。你看,多美的日出,多么绚丽的云霞,可是一个名叫路云天的人再也看不见了。我真不能相信这是真的。也许,在以亿万光年计算的宇宙中,我们这颗小小星球上的人类渺小得就像朝生暮死的蜉蝣,也许我们所关注的一切从宏观上来看都微不足道。可我还是觉得有些东西非常非常重要,比如路校长,还有路校长为我们留下的那种精神。”

  “我也明白了!”雷摩斯突然醒悟,“老泰戈尔有一句诗,‘云受光的接吻时就变成天上的花朵’———是的,天上的花朵,这是温晓云心中的路云天,一个不灭的灵魂,一份无瑕的美丽,一种穿越时空的不朽———当然还有刻骨铭心的想念。”

  雷摩斯说着,眼角渗出了泪滴。石春生走到他身边,伸出宽大的手掌搂住他瘦瘦的肩膀。两个男孩一道抬起头,仰望迷雾散尽后的蓝天,发出了这样的心声:“路校长,我们永远不会忘记你,我们要查清你的死因,我们要为你伸冤!”

  九、情书、遗书

  轻柔的风吹着细细的雨,无声无息。童老师没有打伞,苗条的身影穿过细雨向她的办公室走去,轻盈而富有生气。

  “童老师!”石春生已经别无选择,“我们许多同学都觉得路校长的死有很多疑问,您能把您所知道的一切告诉我们吗?”

  童老师转过脸,望着站在微雨中的这个大男孩,淳朴、憨厚,目光里有一些迷茫。

  心被牵动了,被这探询的目光,也被这丝丝缕缕的湿润的雨丝。她深深吸了口气:“跟我去办公室吧。”

  濛濛细雨像一层轻纱,覆盖着校园里青青的嫩草、密密的树叶,女贞树浓郁的花香和蔷薇微绽的花蕾,处处散发着朦胧、神秘的气息。

  在细雨中行走的童老师,也像一个谜,一个美丽的谜。

  对童老师而言,认识路校长、知道路云天这个名字纯属偶然。

  三年前的那一天,在迷茫的雨中等车,她把小报上一篇报道路云天在石背镇创办自立中学的文章读完了。

  令她怦然心动的是“石背镇”这个名字。

  石背镇,那是埋葬了她父母的青春、热血和生命的地方。

  三十年前,她的爸爸妈妈———两个稚气未脱的中学生,告别繁华的大城市,来到了小小的石背镇。他们的行囊里有凭票供应的绿色军大衣,书,药品和火热的理想。

  但结局是悲伤的。在一个暴风雨之夜,两人忽然双双失踪了,当地农民传说他们被雷劈死了,也有人说天上“龙取水”,他们乘龙上天了;甚至还有人说他们被外星人掳掠去了。

  爸爸的根在石背村。可是爸爸的爸爸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家,这里只有童家的几房远亲。所以未满周岁的童小倩被送到了滨州的外婆家。

  爸妈留下的惟一遗物是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和一本“光明日记”———爸爸叫童光明,所以,他把自己的日记称作“光明日记”。

  “光明日记”里有许多豪言壮语,但自从出现了β这个字母以后,空话不见了,内容变得晦涩难懂,似乎光明已被笼上了阴影。

  那 β 第一次跃然纸上是1975年的一天,这天的日记是这样写的:“真是不可思议,在村西那块快要秀穗的麦田上,一夜之间出现了一个诡异的β !村里没有人认识这个字母,大家都说因为得罪了七星窟下的神灵,老天要降祸于人间了,纷纷前去烧香磕头。大队支书说这是阶级敌人搞破坏,β是那个老地主做出来的。在一番批斗之后老地主低头认罪,承认β是他弄成的。可支书让他再弄一个作为反面教材教育贫下中农时,他拖着一块木板把麦子压得稀烂,却始终弄不出这个希腊字母了。于是罪上加罪,老地主被县里下来的人铐去了。我仔细观察过麦田上的β,发现边缘非常整齐,麦茎绝无一点受损的痕迹。这似非人力所为。”

  在以后的日子里,β像条蛇,总是游移在“光明日记”的字里行间。爸爸为冤死在狱中的老地主抱屈,也为那个β而困惑———如果事情到此为止,也许爸爸和妈妈还会平平安安地活到现在。可偏偏有一天,爸爸被抽调到县委宣传部,在一间废弃的档案室里写“批林批孔”的文章时,无意中看到了一份材料。材料上所附的地图很眼熟,仔细辨认,原来正是自已插队所在的石背村的地图,因为那以北斗星形状分布的七棵银杏树和七星窟的标记太明显了。而更加吸引他注意的是图旁的文字中不时有β出现。他当机立断把这卷材料塞进挎包带回去了。

  可是这卷材料通篇都是用日文写的,他无法看懂,所以β是什么,依然迷雾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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