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写得倒不枯燥。只是对于在两年前就有能耐混进大学听霍金讲演的王东来说, “二百五”们的生活于他比隔着一光年还远。吸引住王东眼球的是那些“二百五”们拥有一个农场,据说是这个农场支撑了他们所有的生活费用,还让他们赚到了零花钱呢。而那个农场的地点就在———“七星窟”!
怎么会这样?地球上真的有一个“七星窟”……竟跟他的梦不谋而合!或者说,自己的梦带着某种不可思议的先验性?
那么,梦中的女孩呢?她又是谁?她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梦中?
其实绞尽脑汁,他也想不出曾对哪个女孩动心过(当然迷他迷得一塌糊涂的女孩倒不在少数)。班级里那帮女生,平时眼睛生在额角头上,可要是谈起什么星来,高贵的头就低下来了———她们能看到的都是地上的“明星”,可对于布满苍穹的真正明亮的星星呢,对不起,光盲!
梦中的女孩,她有一双星星一样闪亮的眼睛。她还穿着银色的衣服,像是来自过去,又像是来自未来的女神;她飞翔在时间之上,美丽而圣洁。
王东想入非非,思绪汹涌。
世界有多么奇妙!宇宙间的一切都在史前的一声大爆炸中诞生。大爆炸之初的原子就在我的体内,也就是说,我身体里的大部分原子就在那个时刻诞生了。可是,如此伟大的诞生,生命的意义就在于每天应付那些枯燥的习题吗?我究竟是谁?我要到哪里去?我应该做什么?我为什么这么孤独?
梦中的女孩,你能告诉我吗?
遥望星空,城市的灯光遮掩了天上的星星,他找不到女孩那星星般的明眸。
他决定去石背镇探访七星窟。他要到一个最接近星空、接近宇宙深处的地方———用自己的眼睛去发现,用自己的头脑去思考。
他要去追寻那个梦。
他急急地查地图,发现石背镇离滨州市并不远,有火车可通,当然,七星窟在地图上是没有的。
从石背镇下了火车,已是傍晚时分,黝黑的田野从脚下展开,仿佛连着头顶上的星空。
王东决定找当地的老乡问路。他心中惴惴不安。到底这神秘的“七星窟”在什么地方?他怕那报导是道听途说,讲的那故事子虚乌有,他怕被问的老乡答复他一个茫然的表情 .还好,老天开眼,王东在路上遇到的第一个农民就给他指明了方向,好像梦幻中的七星窟只是外婆的澎湖湾那么平常。王东兴奋得加紧了脚步。天渐渐黑下来,王东觉得他背上的行囊越来越沉了。
行囊里只有简单的生活用品和一个特别轻软的睡袋,当然,还有梦想。
梦想本是轻柔的,不该有分量。可他的梦想总是跟时间、空间,以及遥远恒星爆炸后的尸骸纠缠在一起,所以那梦就变得像黑洞一样具有了无穷的能量。
月亮升起来了,与自己的影子同行,飘逸的头发在夜风中飞扬。
路在脚下渐渐升高,但没有爬山的感觉。相反,王东觉得自己似乎正向天上走去。在这种妙不可言的感觉指引下,突然,他发现了———屹立在旷野上的第一棵银杏树。
他几乎是一头撞上去的。他伸手摸了摸那树干,疙疙瘩瘩,被夜雾浸得冰凉。他又捡了一片落叶。低下头,他就看到了一泓清水。水面上有碎碎的银光在闪烁。他还听见了水边草丛里的蛙鸣声。天上的北斗星很暗,像一把长柄勺。
他激动地跑开去,竟又发现了另一棵银杏树和另一口水塘!
简直不可思议,但这是真的,他一口气找到了七棵树和七口水塘。尽管有几口水塘比较小,差不多只能算一口大井,但确确实实,这些水塘以长柄勺的形状排列着,而且无一例外。它们嵌在隆起的山腰间,像一只只半开半合的眼睛;在岩石洞口的上方,茂密的蕨类植物纷披下来,像低垂的眼睫毛。
最先发现的那口水塘最大,位于长柄勺的勺柄上。
他的心跳得好快。他无法控制内心的激动。他后退到一座不高的土坡上,以便看得更清楚。
月光泛滥的夜空下,梦中的“七星窟”就像天上的七颗星,闪着幽深的微光。
万籁俱寂,连忽忽吹来的风都透着神秘。
“七星窟”默默无语,固守着永不为人所知的奥秘。
但是王东站在那里大声说:“我来了!”他要用自己的一双黑色的眼睛,洞穿它的一切秘密。
他的双脚站在孤岛般的土坡上,意识已经漂到了数亿光年的宇宙深心。他觉得此刻无数天体正旋转着离他而去。
忽然,他眼前的“七星窟”也旋转起来了。
尽管他相信奇迹,渴盼奇迹,可他还是感到了惊讶。他目不转睛地盯牢了它们,但似乎他盯得越牢,它们就转得越快。每一口水塘、每一棵树都在转,在旋转中渐渐升高,而且散发出淡淡的白光。这样,四周显得更加宁静、幽暗。
这时,王东下意识地抬头去看月亮,见月亮被一片浮云掩去了。
过了一会,浮云散尽,皎皎弯月重新出现在朗朗的夜空中。王东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叫出声来,是上弦月耶!
有上弦月的日子,是月亮对地球引力最大的时候。
他想,难道这里是又一处“死人之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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