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我这才回过神来。“呃,对不起,我,……走吧,我们上车。”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我开车重新上路后,她突然问我。
“愚蠢的问题。”
“你回答我。”
“打死我也不信。”
“那刚才那个人,你认为他是人吗?”
“我只能说,他是一个谜。”
舒悦的话,使我心里那只虫子蛹动得更快了,它好像还在逐渐长大。
路上,她不再说说笑笑了,我们都沉默不语。道路两边越来越灯火辉煌,行人也越来越多了。
“你家住哪儿?我先送你。”我说。
“陵园”。她冷冷地说。
这个回答令我打了一个冷战。一个传说中的恐怖故事霎那间出现在我脑海里。
说是一个出租车司机深夜里在路上开车。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女人向他招手。他便将车停下来。那个女人上车后,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坐在那里。司机开动车后问她:“请问您要去哪里?”
“陵园。”
司机转头看了看她,发现她木无表情,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眼角在向下滴血。再看她的衣服,竟是三十年代流行的绣花旗袍。那女的这时也转头看了他一眼,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像贴着一张人皮面具,眼睛空洞洞的,直直地看着他。司机心里害怕,再也不敢看她,战战兢兢地开着车。
好不容易到了陵园的门口,她掏出一百元钱说:“不用找了。”说完又用那种空洞洞的眼神看了他一下,便开车门起身走了。
司机愣在那儿,呆呆地看着她轻飘飘地走进了陵园大门。
第二天,司机在家里数钱时,发现有一张一百元是烧纸用的冥币!
司机当场就晕了过去。
想到这里,我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看她。她脸色洁白而略带红润,眼睛清澈、明亮而灵动。我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同时为自己的害怕而感到羞愧。
“听到‘陵园’两个字害怕了?”
“哪儿呀!不过你怎么会住在那儿呢?”
“是在陵园路,又不是在陵园里,有什么可奇怪的。陵园路两边住着那么多人呢。”
我一想是啊,是我自己的神经太过敏了。
到陵园路后,她让我停下车,她给我指了指她家所在的院子。我要送她回家,她坚持要自己走回去。
下车前,她说感谢我。
“干吗这么俗气。”我说。
“我们很有缘分。”她说。
“能让这个缘分继续吗?”
“我适合做你的模特吗?”
“你长得很艺术”。
她再次笑了,抬起一只手,在她的脸前挥舞着向我告别。
我看着她走向住宅小区的大门。她走到门口又转身回来了。
“能去你的画室看看吗?”
“现在?”
“现在。”
“我是说,……这么晚了,你不回去了?”
“说实话,我现在有点害怕回家。”
“为什么?”
“我爸妈都出国去了,现在家里就我一个人。以前我一个人从没有害怕过,但今天晚上我特别害怕。我忘不了刚才追我们的那个人。我一想到要独自一个人回到那黑洞洞的屋里,心里就发毛。”
“要是这样的话,就到我那儿去吧。”我心里想到了构思好的油画,我打算先把她带到我的画室去。
在去画室的路上,我心花怒放,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幸运了。虽然有路上的恐惧经历,但毕竟还是有很大收获的。
我用眼睛的余光看她,她清秀的脸在街道上变换的路灯照射下,忽明忽暗,色彩一会儿偏红一会儿偏蓝,使我有恍然如梦的感觉。
我又看到了她胸前挂着的那个骷髅头,它在昏暗的光线下,似乎泛着幽幽的青绿色的光芒。这使我心里有些不舒服。
第四章画室 走廊里的灯是坏的,周围黑忽忽的,只能看见走廊尽头窗户透过的外面的灯光。奇怪的是,我只能听见自己清亮的皮鞋声,舒悦几乎没有什么脚步声。只能凭身后传来的衣服悉嗦声判断出她还跟在我后面。我掏出钥匙开门,钥匙串碰在铁防盗门上发出清脆而响亮的声音。我打开画室所有的灯,突然而来的刺眼光亮迫使我们将眼睛眯缝起来。
我在美院任教好几年了,我的画室是在美院中的一个废旧的教室里,大得有些空旷。这个画室被我一个人“霸占”着,一般人不能进来。我的几乎所有作品,都堆放在其中一个角落里。
舒悦像到了国家历史博物馆那样用新奇的目光打量着周围的一切。我在一旁默默地欣赏着她的美丽,包括她衣服上的每一个皱褶产生的美妙的阴影,同时脑子在飞快地思索着,一步步完善着那幅油画的构图和创意。
随后,我们一张张翻看我的油画作品。我给她讲每一幅作品的内容和创作过程。她睁大一双动人的眼睛十分专注地听着。我注意到她的睫毛出奇地长。
“你的画看上去都很忧郁。”看完作品后,她对着我的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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