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兵无奈地耸了耸肩,作了一个表示相当遗憾的动作,最后问道:“你答应过回她身边的那个女人,住在什么地方?长龙镇很快就要到了。”
谢小楼道:“我不晓得,不过,明天就是农历三月初四她的生日,我猜她一定会在平安旅馆里面等我的。”
言兵道:“为什么是旅馆,而不是家?”
谢小楼道:“这也许是因为我天生就是个浪子,根本不应该有家。”
言兵道:“浪子也是人,凡是人都会想要个家。”
谢小楼道:“可我这几个月来一直都在这城市中流浪,从未有过想要有个家的感觉。”
言兵道:“这也许是因为能够给你这种感觉的人始终只有一个。”
谢小楼道:“谁?”
言兵道:“白灵。”
谢小楼怔住,哑口无言。
言兵说的的确是事实。
爱一个人越深,想要跟那个人一起拥有一个家的愿望就越强烈。
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谁都无法否认它。
这时两个人正好已经到了平安旅馆的楼下。
言兵停住车,看着谢小楼。
谢小楼也正看着他。
两人就在车内互相对视了大概半分钟。
然后,两人都笑了。
正文 第二十章 暧昧(一)
旅馆楼下灯火辉煌。
谢小楼直到这时才完全看清楚了言兵的模样。他看上去比他的实际年龄还要成熟一些:浓眉大眼,悬胆鼻,厚嘴唇,两颊瘦削,轮廓鲜明,肤色黝黑,满脸的胡渣使他显得更加粗犷,就好像一个刚刚退伍的孔武有力的军人。
谢小楼刚从裤袋掏出钱包,要付他车费却被他一口拒绝了:“大家同是天涯沦落人,这趟车就算是我请你坐的吧。”
谢小楼道:“这怎么好意思呢……”
言兵道:“没啥不好意思的。不过我有个问题很想问你。”
谢小楼道:“什么问题?”
言兵道:“你咋有钱住得起这种地方?这儿的房间可不比城里便宜。”
谢小楼笑了笑,道:“因为我认识这儿的老板娘。她叫秦芳,跟我关系不错。”
言兵“哦”了一声道:“所以你在这儿开房可以打折?”
谢小楼道:“不是打折,而是免费,老板娘从不收我一分钱。”
言兵讶然道:“有这种事?那你跟老板娘的关系一定很不一般!”
谢小楼道:“你可别乱说,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罢了。”
言兵道:“我不信。”
谢小楼道:“信不信由你。……我住五楼,要不要上去歇一会儿?”
言兵道:“不了。我还有点事要办,必须在天亮之前赶回城里,顺便回去公司报到。”
谢小楼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勉强你了。”一边说着,一边打开车门,“记得有空来坐坐。”
言兵忽道:“等等。”
谢小楼道:“啥事?”
言兵道:“交个朋友可以吗?”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张名片,朝谢小楼递了过去。
谢小楼立刻接过那张名片,道:“当然,我已经把你当成朋友了。”说完便掏出手机,拨通了名片上面的手机号码。
言兵身上的手机很快响了起来,他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道:“这就是你的手机号码?”
谢小楼点头道:“是的,有空打给我。”
言兵道:“好。下次我再没有地方去的时候,一定会找你出来喝两杯。”
谢小楼莞尔一笑,下了车,关上车门,然后默不支声地朝言兵挥手作别。
这时候他的眼中,隐隐有泪光闪动。
这是欢喜的泪光。
因为他太寂寞。他的朋友本就不多,现在总算又交上了一个。
言兵也一样。
他们都不属于这城市,他们都只是这城市里的过客。而说到爱情,他们也同样都是失败者。
言兵含着笑,最后望了一眼谢小楼,把手机塞进口袋,接着打亮车尾灯,转动方向盘,将车子倒出了文华街,向远方开去。
片刻,他连人带车一齐消失在那无边无际的茫茫夜色里。但他车内音响里播放着的那首《麻花辫子》,却还一直在黑暗中盘旋,在谢小楼的耳边回荡:
“你那美丽的麻花辫,缠呀缠着我心田,叫我日夜地想念,那段天真的童年;你在编织着麻花辫,你在编织着诺言,你说长大的那一天,要我解开那麻花辫。
你幸福的笑容像蜜那么甜,不知美梦总难圆;
几番风雨吹断了姻缘的线,天变地变心不变!
是谁解开了麻花辫,是谁违背了诺言?谁让不经世的脸,转眼沧桑的容颜?”
“……”
这般伤感的歌词,让谢小楼那颗本就满怀惆怅的心,又增添了几分悲凉。
他几乎是哭着在心底轻轻哼唱这首歌的。
唱完之后,他便稍微收拾了一下心情,转身走上旅馆门前的石阶,一边步入大厅一边问柜台前的服务员:
“芳姐呢?”
“没来……”那服务员对着墙上的镜子长长地打了一个呵欠,“这两天她一直呆在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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