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把将酋长耳朵拽到身前,指着那喜儿跟他嘀咕:“仔细看看那张脸,再看那嘴唇。咱在北京不是没见过白净婆子,洋婆子也见过,有那么白那么艳的嘴脸么?”
酋长眯着眼看了又看,最后咬定:“人是文艺兵,登台表演,不擦点粉抹点口红成吗?你就甭乱发表私人偏见了,省省吧,留把劲儿拍巴掌就成。”
我心想也对,好皮子配点佐料山鸡也能变成凤凰,何况人的相貌。这当,月亮渐渐升上大漠的天空。接下来是皮影戏。这种剧目最早诞生于西汉,成熟于唐宋,极盛于清。在陇东、冀东很流行,因剧中道具全是用牛皮做成,在幕后由人操纵将影子留在幕上表演而得名。所不同的是文艺兵表演所用的道具比平常见到的大了一倍,台下看得真切。
先来一段《秦叔宝单鞭大战尉迟恭》,紧接着是一段《美髯公月下斩貂禅》,这出戏得名于一个典故。传说三国时刘备与曹操合力战败军阀吕布,后又被曹操斩首白门楼,自然他的地盘、财产被二人瓜分。曹操将大美女貂禅献给了刘备,刘备大喜整天围着貂禅转。大将关云长认为貂禅是个祸根,白虎星下界。先跟王允,王允被董卓部将杀死,后跟董卓却被义子吕布一刀劈了,最后吕布也因她死于非命。现在跟了自己兄长,定不是好兆头。一个夜晚,桃园三兄弟亭下喝酒,貂禅自愿献舞助兴。皎洁的月光、婀娜的身段、曼妙的舞姿令关云长也不禁为之陶醉。藏在背后的钢刀不小心掉下来,刚好砍在貂禅的月影山。貂禅惊叫一声,一命呜呼。
台上虽是牛皮貂禅的影子,台下观众却大呼过瘾,大声称啧,仿佛当年月下独酌的关云长,戏已谢幕竟全忘记鼓掌。
皮影人提着道具从幕后走出谢场,貂禅正好是那杨喜儿玩得,太巧啦。我瞟了一眼她手里二尺来长的道具,头一下发蒙:那牛皮貂禅简直就是她的化身。
楼兰古国 皮影画人②
我赶紧把这个大发现告诉酋长,酋长听的不耐烦板着脸训我:“你丫今天没病吧。人家没见过貂禅就照着自己的模样做的道具。再说瞧人那长相,估计也不比貂禅差,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是酸的。真没劲!”
天啊!我指着《毛选》发誓,我根本就没想吃葡萄,想吃也是吐鲁番的马奶子。这个女兵看着我就发抖,怎么就那么像死人抹了点胭脂水粉呢!
晚上没有节目,为了增进友谊连队安排与文艺兵开一场篝火晚会。我本来不打算去,可孙建国和艾尔迪克硬把我拖了出来,哎!还是随众点好,何况还有美滋滋的烤羊腿。熊熊的篝火把整个营地上空照的通亮,胡杨木的哔剥声炸得心烦。我问孙建国看见酋长没有。
孙建国四下环顾一番说:“吃饭那会儿还见这小子,不会跑去偷看女兵换衣裳了吧。”
篝火渐渐燃起,女兵也到了。一群战士非乱起哄,非要给一个女兵伴舞。那女兵站起身显得很腼腆,唱了一首蒙古《赞歌》,几个胆大的战士喝醉似的,围在她身边乱扭血祭舞,逗得全场哄笑。
闹了半天还是没见酋长,我回营房取了手电筒寻他去。刚走到连队墙根,忽然听到茅厕那边蟋蟋娑娑。当兵的胆儿都比较大,深吸一口气朝茅厕那边走去。走近一些,只听到哼哼吭吭的声响从里面传出。心想黑不溜秋的什么东西跑里面啦?第一反映是野猪,可一想这大荒漠哪里来的野猪。莫非是鬼?管他娘的,世上本无鬼,庸人自扰之。说不定是国民党余孽跟这儿偷发电报,逮着了起码获个二等功。顺手在地上捡起块石头拎在手里,一闪身冲进去大喝:“什么人?出来!”只听里面哇的一声,接着就听见酋长泼骂:“妈的秦向兵。差点把老子吓得载茅坑里。”
我把手电筒往前一照,可不是酋长嘛!又瘦又黑的条子,跟条黑背似的蹲在那儿,臭烘烘的。这一闹酋长没了出恭的意思,提着裤子跑出来直嚷嚷。我把手里的石头扔了,说谁叫你上茅厕不开灯,我还以为梅花党又重现江湖。
酋长三下五除二扎好皮带,追着我说:“手电筒刚没电,你丫就突然崩出来。
我没理他直接往篝火堆走,酋长不肯罢休,一路追着骂。我说你丫活该倒霉,谁让你吃那么多馕,拉不出来还一个劲儿吭吭。亏我胆儿大,换个胆儿小的非扔石头把你砸出来。
篝火堆边的拉歌刚告一段落,喷香的烤全羊也被饿搀的荒漠狼撕碎咀嚼得带劲。我和酋长刚坐下,孙建国就招呼大家静下来,像领导发言:“下面由我们的五班战士秦向兵给大家讲个女鬼的故事中不?”
我瞪了孙建国一眼,连忙说别别,鬼啊怪的多吓人,弄得人女兵失眠怎么办?女兵却不理我这套,跳起来招呼其它几个火堆边的女兵过来一起听,白天扮演杨喜儿叫梁贵芳的女兵也凑了过来。酋长趁机挤眉弄眼,但人家只顾和身边的一个女兵说悄悄话没搭理他。说实话我根本就没看过什么鬼故事,也不爱看,只是上学时翻过一本叫《鬼狐精怪》的杂志,里面转载了一段画皮的情节,细节忘得差不多了,大致框架印象还很深。我一开口讲,这伙人非但不害怕,还大肆取笑。只有梁贵芳满脸严肃,白无血色的脸在篝火的映衬下反尔令我越想越害怕,冷汗嗖嗖冒。酋长努嘴说道:“讲得不像,装的还挺像那么回事。有那么恐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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