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师父,多谢您的栽培。”我期期艾艾地说,“可是......什么时候?”
“明天下午就动身,为期大概一个月时间。”
“明天......一个月......”我愣住了。
“有什么问题吗?”
我嗫嚅说:“陈素还怀着孕,需要人照顾。”
院长一听这话,立刻显得有些不悦,说:“你老婆临产还早着呢,再说家里也有保姆照顾,你不放心啥?年轻人要想出人头地,首先得有大胸襟,别拘泥于一些琐事,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得学会把握每一个机会,因为机遇不会候在原地一直等你的。”
我醍醐灌顶似地点头,但我的眉头依然难以舒展。
院长似乎有些不耐烦,说:“痛快一点,拿个主意。你倒还犹犹豫豫的,明天我要是把这通知往全院那么一宣布,还不定有多少人挤破脑袋抢着去呢。”
我面露难色,支支吾吾说:“我不是不想去,只是......我在工作上出了一点问题。”
“什么问题?”
“我......大概误诊了,就是......那个爱滋病的。”
院长一愣,说:“你没让他做HIV检测吗?”
我摇头:“没,我只是通过症状和病毒形状来判断的,可是现在发现他体内的那种病毒并非是HIV。”
“谁发现的?”
“我的一个同学。”
院长低头沉思了片刻,说:“你只要把你同学的嘴堵住就可以了,其他的就当没发生过。现在,爱滋病已经不象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那样稀奇了,你也瞧见了,爱滋病中心都已经人满为患了,谁还顾得上来追查这里的病人是真爱滋还是假爱滋。对了,那病人情形怎么样?”
“看情形撑不了几个月了。”
“那好,到时他一死,就一了百了了。”
我的心脏收缩了一下。这句话从他嘴里吐出,着实令人胆战心惊。
第二十四章 噩梦
家里保姆突然打电话来,有些惊慌,说,陈素醒了,可就是睁大了眼睛,神情呆滞,一句话都不说。
我大惊失色,不顾一切地冲回了家。
陈素果然醒了,可是她却没下床,抱着膝盖坐在被褥上,眼睛直勾勾地盯前方的空气。
我缓慢地坐到她身旁,问,怎么了?
她不吭声。我能感觉她的身体在瑟瑟发抖。
我把脸凑过去,想尽可能给她一些慰藉。
陈素突然大叫一声,猛地从床上蹦了起来。我的脑袋被她的肩膀有力地撞开了,我捂着红肿的脸蛋跌坐在地板上。
陈素脚步慌乱地在地上踅来踅去,双手捧着脑袋,口中喃喃不止。
我依稀听见她一直重复两个字,“死了......死了......”
片刻之后,她突然蜷缩到了墙角,脑袋耷拉下去。
我大汗淋漓,粗重地喘了口气。我上前探视了一下,陈素已经晕厥了。
一直在门口观望的保姆,瞪着惊恐的鼓眼泡,面色铁青。
后来,陈素终于彻底醒来了。
她再次变得无比贤良温顺,似乎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当我提及去省城培训的事,她显得很高兴,极力劝我去参加。
尽管陈素一如往日的贤惠,但我知道,她起了变化,这不是我用眼睛观察到的,而是用直觉体味到的。至于究竟是怎样的变化,我无法形象地表述出来。
家里的氛围又回归往昔的恬静。
保姆却心有余悸,委婉地提出了请辞。在我极力挽留之下,她才勉强答应继续干下去。私下里,我又塞给她五百块钱,说,好好照顾陈素,别有半点闪失。
第二天,我如期去了省城。
但在我潜意识里,总觉得这个决定是错误的,也许将会是个致命的错误。
漫长的一个月,浑浑噩噩的一个月,终于结束了。
我瘦了一圈,黑了一层。
我糊里糊涂地拿到了培训结业证书,我成了公认的全省青年骨干医生。
我赶回家,似乎并不受欢迎,因为电梯不巧出了故障。我只能拖曳着行李,慢慢地爬着黑黢黢的楼梯。
楼梯越走越黑,我气喘吁吁,才爬了三楼。我家住十楼。
前面的黑暗突然有了脚步声。我得到了一些安慰,毕竟不止我一人这么倒霉。
前面的人慢慢地走着,我缓缓地跟着,他或者她的步履声仿佛成了我的目标。
终于到了十一层楼面,走道里黑咕隆咚的,似乎我一个月没回家,这里的人都养成了早睡的习惯。
黑暗中,我隐约看见一个矮小的人影在前面走。
一扇门开了,里面也是漆黑。
矮小的人影走了进去。门关了,无声无息。我踱过去,站到这扇门前,打燃火机,狐疑地盯着门牌。那是我家。
我推了推门,锁着。我掏出钥匙,娴熟地打开门,灯还没亮,室内的气味有些刺鼻。我喊了几声,没人应答。
我伸手在墙壁上摸索,摸到了一点黏糊糊的液体,我没在意。接着,摸到了电灯开关。
灯光亮了。
我臂腕上挂着的行李“嘭”地砸在了地板上,我惊呆了,一种巨大的恐惧从心里突然萌发,并无限止地扩大,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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