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焰顽皮地上蹿下跳,张弓眼前的景致也跟着变幻叵测,莫可名状。
“你醒啦。”
虽然醒后张弓的耳膜一直有些轰鸣,但他还是能分辨出那是一个女子的声音,而且带着欢快的笑意。
这句话倒象是一支兴奋剂,令张弓的脑神经清爽了许多,想见识一下这个说话的女人究竟是谁。他发觉身体如散了架一般,根本动弹不得。只有脖子能勉强扭转。张弓只得竭力地昂起头颅,他猜想自己此时肯定如一只被人翻得底朝天的海龟,这种感觉令他蒙羞。
接下来,经过艰辛的努力,他终于看见了那个女人,正袅袅婷婷向躺着的他踱步而来。她步履小心翼翼,因为手里端了一个蓝边碗,似乎还蒸腾着热气。
那女人背对油灯,面目藏匿在阴影中,张弓无法勘透她的表情。
“外乡人,吃药了。”
她的声音尖尖的,细细的,而且甜腻腻的。张弓突然联想到了儿时吃过的酥糖,也许就是那种感觉吧。
“药?什么药?你是谁?这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儿?”张弓警惕地瞪着眼前这个面目模糊的陌生女人。
“喝完药再说吧。”
“不行,先回答了再说。”张弓神情戒备。
“碰上了一头倔驴。”那女人轻声嘀咕了一句,缓缓说道,“今天早上我去山涧洗衣,瞧见你漂在水面上,试了试你鼻孔,还有一点气息,就把你背了回来,安顿在这客栈里。”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这是客栈?”
“对,是我祖上留下来的,穷山沟,跟大城市没法比。”
“我怎么会掉山涧里了?”张弓睖睁地说。
“连你自己都闹不明白,我怎么会知道?”那女人摇了摇头,“看你伤这么重,兴许是从崖上坠下来的吧,保住命就是万幸了。”
这句话倒提醒了张弓,他试图忆起坠入山涧的缘由,不料稍一动脑便头疼欲裂。他惶恐地觉察,自己的记忆似乎出现了一截短暂的空白。
她柔柔地捱到张弓的榻前,俯身轻轻将他的上半身扳了起来。张弓仿佛一个脱了线的木偶,任由她摆布。
“这药是我们这儿一位神医配的,你能喝到算你上辈子修来的福。”
那女人侧着腰坐在床铺边缘,一手搭住张弓的肩膀,张弓上半身便软绵绵地贴在了她的怀里。她另一手娴熟地喂他喝药。
张弓几乎没假任何思索便大口大口地吞咽起来。
汤药的气味极烈,口味极苦,张弓几乎是噙着泪水喝完了这一大碗。但还好,那女人的浓郁的体香减轻了他不少的痛苦。而且,她那极富弹性的胸脯,一直有节律的摩擦着他的臂膀,令他心神荡漾。
女人很有成就感地微微一笑。光线太暗,张弓依然看不清她的面容,所以他就直愣愣地盯着她的脸,端详得有些肆无忌惮。
“不知怎么又停电了,大概又是哪里山体滑坡,把电线给砸断了吧。”女人轻声说道,“你干嘛老盯着人家看。”
张弓一怔,脸微红,嗫嚅了半天。
她笑吟吟地端过油灯置于面前,张弓的眼睛顿时亮堂起来。
“荀玫?!”张弓惊声说,眼神迷迷瞪瞪。
“你说什么?”女人疑惑地看着他。
张弓眨了眨眼,说:“没什么,认错人了。”
待他看清这女子的面目时,不禁微微蹙了蹙眉头。她明眸皓齿,肤如凝脂,无论怎么品评都堪称美人。并且,从皮肤的紧致程度来看,还挺年轻。张弓惊诧于在如此不堪的山沟野岭,竟有女子出落得这般美艳。
只是,有一处令张弓感觉别扭,是那两瓣嘴唇,过于鲜红,也许是因为涂抹了过量的唇膏。
她那两片嘴唇轻轻地蠕动着,缓缓流露出娇嗔的韵味。
张弓看着看着,渐渐觉得那两叶朱唇仿佛就是两条鲜血淋漓、纠缠扭动的蚂蝗,被它们蛰咬一下,又会是怎样的知觉?
张弓忽然扭头往两侧寻视了一下,说:“我的猎枪呢?”
“没见着,落在哪里了?”
“记不起来了,一想就头疼。”张弓说,“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淡然说:“想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吗,算了吧,我救你并没想图你什么。”
说完,走了出去,消失在门缝的另一侧。
张弓孤独地仰卧着,怅怅地吁出了一口气。
他脑袋里还存在着一个记忆空洞,对这两日内富含戏剧性的事件尚不能尽数忆起。、
思忖间,门吱嘎开了,老板娘折返过来了。
她立到张弓床前,莞尔一笑,说:“忘了回答你,我叫胡瑜,古月胡,美玉瑜。你呢,外乡人?”
张弓一本正经地说:“我叫张弓......”
胡瑜神情微变,说:“张弓?弓长张,弓箭的弓?”
张弓诧异地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写法?”
胡瑜摇头说:“哪知道,我猜的。”
张弓问:“很奇怪,既然这里是客栈,为什么那样冷清,这么长时间不听见其他人声。”
胡瑜淡淡地回答,眼神中透出了些许倦意:“这儿偌大一个地方就我们俩,再没人敢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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