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要吃些什么?;琉璃吩咐厨房……”
“出去。”看她一眼,流裳冷冷的说道,面上有如罩了一层寒冰,“一路上走累了,出去,我要一个人歇一会。”
“是。”碰了个大钉子,琉璃心中不禁感慨,这女子变脸比翻书还快,王爷在时脸上尚挂着三分笑,王爷一走,那脸便和门帘子似的摔下来了,虽不是指三喝四的呼来唤去指使人做这做那,听着这语气也让够让人不舒服的了,想自己跟在王爷身边,家里所有下人看到自己都礼让三分,就连王妃那等颐指气使也不敢轻易使唤自己,若不是王爷看重她,这从青楼里出来的女子有什么好的了,还值得自己忍着?讪讪的退出来,琉璃刚想回房自便,却见廊角衣衫一闪,心中好奇,走过去看时却是若闲,“你怎么在这里?王爷没带你出去?”
“琉璃姑娘。”若闲微微一笑,“王爷特命小的留在驿馆。”
“是么。”大概猜出王爷是什么意思,琉璃也不往下问,径自回房,流裳说的也的确没错,一路上走着也的确是累了,是得好好歇歇。
换过一身衣服,藕色衫子,水墨白绫裙子,头上无甚插带,一支白玉簪子松松的挽住一袭青丝,额角上贴了一个蝴蝶形的花鈿,已经是夏天了,斜躺在窗前的凉榻上,喝了一口刚刚送过来的冰镇酸梅汤,流裳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水磨的石板,周围不过是略摆了几盆花花草草的聊当摆设,门口安安静静的,流裳侧过头仔细听了一回,确定门外没人后,方才起身,打开包袱,取出一个檀木妆盒,打开,抽出最底层的抽屉,一对紫玉蝴蝶扣静静的躺在里面,流裳轻轻一笑,拿起一支走到窗前,对着日光细细的看着,紫光晶莹流转,丝丝玉絮衬在里面,确是难得的珍品,好一会子,流裳拿过另外一只,也是这般细细看了半晌,方收了起来,走至镜前坐下,一手打开头发,拿起黄杨木梳,慢慢的梳好了头发,另挑了一支珠钗插上,又取了一把镶着珍珠的玉梳插在发间,揽镜自照了好一会子,方觉好了,似有意似无心的朝窗外瞟了一眼,流裳便又躺回凉榻上,吹着夏日水乡的丝丝暖风,闭目养神,唇边始终是一抹淡笑,配着那绝色的容颜,仿佛夏日里白莲静静的在水中绽放,窗外站着的若闲早已经看呆了。
日落,黄昏,金黄色的阳光斜斜的打在流裳沉睡的脸上,笑容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沉静如水,晚风轻轻拂过,微微带起藕色的纱衫,仿佛是被风惊动,流裳睁开眼睛,一眼便看到天边绚烂的晚霞,桌上的空碗不知何时已经被收走了,打开门,刚想出去走走透透气,却见一人立在门外,“姑娘有什么吩咐?”却是浮生,流裳不禁一怔,王爷难道回来过?留下来的明明是若闲,怎么突然就变了他了?但想归想,流裳还是很快恢复成刚刚那副懒洋洋的样子,“浮生,王爷呢?”
“王爷还未回,琉璃姑娘说了,姑娘可以不必等王爷回来吃晚饭了。”浮生欠身答道。
“那就让人把饭拿到房里来,我现在想去院子里走走,透透气,你爱怎么便怎么。“说完,流裳抬步向外走去,浮生略一迟疑,便也跟在流裳身后向外走去。
“今天是若闲跟王爷出去的?“池中的睡莲开得正好,一朵一朵飘在水面上,花瓣小巧玲珑,却又层层叠叠甚是繁复,流裳含笑看着睡莲,突然问道。
“是。”浮生毫不犹豫的点头,流裳也不多话,信步走过架在池上的小石板桥,穿过一片花木繁荫,另有一片大池塘,粉色的荷花亭亭玉立,一只淡红色的蜻蜓停在荷叶上,“看到那朵了吗?”流裳抬手指向远处一朵开得极胜的莲花,“我要那朵来插瓶。”
“姑娘……”浮生看着流裳,有些犹豫。
“你可别告诉我,你长跟着王爷出门,连朵花也摘不到?”脸上浮起一个半是娇媚半是讥讽的笑容,流裳斜睨着浮生,浮声只觉头脑一热,血气上涌,再也说不出什么,脚尖一点便向池中掠去,就在他飞身而起的同时,一只紫色的蝴蝶从树丛中翩然飞下,在流裳耳边略一停留,便向花丛中飞去,混在蝴蝶之中,再也分辨不出,不一时,池中身影飞速而来,立在流裳面前,一只荷花在他手中微微颤动,“姑娘……”
“饭差不多该摆好了,回去了。”流裳打断他,转身往回走,“替我收着它罢,就当是我的谢礼,多谢你今天肯帮我摘花。”口中说着,足下却是不停,只留下一串清脆悦耳的声音和一阵淡淡的香风,清甜淡雅,浮生手里擎着那只荷花,看着流裳的背影,不觉呆了。
刚走至门口,流裳便见琉璃领着丫头们出来,“姑娘。”见了她,琉璃略略欠身,叫道,“姑娘醒了?”
“可不是醒了?我都出去转了一圈回来了,不醒了你当我是夜游吗?”流裳口下毫不留情,“王爷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奴婢不知道。”琉璃答得干脆,“王爷出门时就特别交代了奴婢一定要请姑娘不必等着王爷回来了,自便就好。”
流裳心中暗暗点头,果然是个聪明的丫头,见着风向不对就立马改了方向,面上却还是淡淡的,连头都懒得点了,直接进去,门被关上,把琉璃和那一干丫头都晾在门外,晚饭却也还罢了,不过是些西湖醋鱼,荷叶汤之类的地方特色,只有一个冰镇藕片甚是爽口,流裳不由多吃了几片,一时吃完,唤过小丫头进来收拾东西,又准备好沐浴之物,换上一身宽松的绸衫,将头发散开,铺好锦被,流裳摆摆手让所有人出去,自己则无聊得拿了根簪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剔着烛芯,看着烛火忽明忽暗,明里说是公干,替皇上选秀女,实则是在暗地里寻人,只是不知是谁,时间太过匆忙,翩跹也没能说得太清楚,偏生自己又被看得死死的,左一个琉璃,右一个浮生,自己打个盹都在外头侯着,明明回来了一趟却还非要瞒着,不过是什么事非得要把若闲给换走呢?还有那个琉璃,若不冷一阵热一阵唬着她又笼着她,早晚她会给自己摔脸子,现在自己实际上也就和琉璃是一路人,自己在六王爷心中的分量还没她重,流裳冷笑一声,掷下珠钗,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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