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篁不禁一怔,本来只是打趣,听流裳这么一说自己倒还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想了一回方才笑道,“先记着,以后想到了再说。”灯下,流裳目光流转,凝脂般白皙的脸上一抹淡红,娇羞不胜,却偏还带了三分倔强地看着修篁,娇媚之中带了一分可爱,三分天真,修篁迎着流裳的目光,却不由想起了那天晚上缩在华丽的锦被里眼神凄楚脸色苍白的女子,一时间不由颇为心痛,“吃完就休息吧。”撂下一句话,修篁仓皇起身,换了别人或可,可偏偏是她,这等面具上的神色,纵然是倾国倾城,也同样令自己难以忍受。
身后流裳也是呆了,不是因为他态度转得太快,而只是突然觉得,他这一转身,似乎就是诀别,从此或天涯海角,或阴阳两隔,心底开始莫名地抽痛,疼痛排山倒海般袭来,流裳捂住嘴,不让自己出声,任由修篁离去,一抬眼,那个白衣银发的男子正站在门口,明明近在咫尺,面孔却仍是朦胧,见她抬头,那男子也是转身就走,流裳再也忍不住,便似刀子生生在心口剜下了一块肉般,眼前一黑,栽到了地上。
第十六章
修篁正走到门口,听见响动,回头一看,不觉大惊,抢步上去抱起流裳,自己脸色早已急得惨白,“流……蝶衣,红霜。”修篁一边将流裳抱至床上,一边大声叫道:“来人,召御医,快去!”
“姐……”蝶衣忙忙的冲进来,看到修篁正坐在流裳床边,便生生的改了口,“姑娘。”
修篁闻言抬头,扫了蝶衣一眼,“大夫呢?”
“大……红霜姐姐已经派人去了。”蝶衣站在门口,欲进不能,欲退又不舍,低了头嗫嗫地说道。
“嗯。”修篁嗯了一声,低下头又去看流裳,却见她眉心紧锁,脸色惨白,不由心底一痛,一时间竟恨不得代她来受此煎熬才好。
“大夫到了,是现在……”蝶衣正杵在门口,红霜突然冲了进来。
“那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请进来?”修篁有些心急,冲着门口吼了一句,红霜一呆,刚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口,最后还是忍住,向外走去,蝶衣立刻如获大赦般的也跟了出去。
“七王爷……”诊完脉,王太医也不忙着先写药方,却是很奇怪地对修篁说道:“这位……”停了一会,想好了合适的称呼后,王太医才接了下去,“这位姑娘的病,学生所学有限,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意思,像是中毒,但怪就怪在这毒不平常,竟像是先天从胎里带出来的,学生能力有限,想是暂且无妨的,只是这位姑娘因为这毒本来身子就弱了,最近又劳了神思,加上刚刚急怒攻心,才致如此,学生且先开一付静心养神的方子,王爷只别太过担心伤了千金贵体才是。”说着,王太医躬身退至桌边,提笔写毕,又行了一礼,方慢慢退了出去。
修篁坐在床边,握着流裳的手,沉默不语。
“修篁……”过了好一会子,红霜推门进来,刚刚来得及叫了一声,便被修篁止住,“出去。”
“可是,药……”
“药放桌上,出去,今天我谁都不见,去告诉门上,谁来都一概给我回了,明天我不去上朝,我不叫,谁都不许进来。”修篁头也不抬,语气冷如霜雪,红霜听在耳里,竟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得轻轻放下碗,关上门出去了。
“红……”蝶衣缩在门柱边,一见红霜出来,立刻小声叫道。
“你聋了吗?”红霜瞪了她一眼,“不许进去,要叫了才能进去,在外面好生守着罢。”口里说着,心里虽然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最后还是亲自走到门上去传了话,又走回到蝶衣身边,离蝶衣远远的,盯着窗内的昏黄发呆。
“姐姐们喝口茶坐坐歇歇吧,罗扇在这里守着,姐姐们辛苦了。”罗扇手里托着两钟茶笑吟吟的走了过来。
“你自去睡好了,何必又多一个人听骂?”红霜压低了声音,酸酸的抱怨了一句,长这么大了,修篁还是第一次这么跟自己说话,又是吼又是叫的,她生病了也不时她害的啊,从小到大自己闯的祸也不少了,就算是摔了先皇御赐的白玉羊脂杯,修篁也只是一笑置之,这次居然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吼她?慕流裳,红霜想着,一时间竟然忘了罗扇的存在,索性眯起眼睛抬头看月亮。
“姐姐还是歇一歇吧,忙了这么老半天的了,若是身子有个什么不适,王爷岂不是要……”罗扇说了一半,抿嘴一笑,不再往下说了。
“人小鬼大。”红霜心头一甜,笑骂了一句,也不理蝶衣,便自己回房了。
“蝶衣姐姐也去休息吧,罗扇在这里也就够了。”看到蝶衣一副想走又不好说出来的表情,罗扇马上解了过来,“按理说姐姐和姑娘情同姐妹,姑娘病了,姐姐守着也是应该,只是万一要姐姐累坏了身子,姑娘见了心里岂不难受?”
“那……那可就有劳妹妹了。”听得罗扇说得在情在理,蝶衣也就顺水推舟的走了,罗扇一直目送蝶衣走远,方把手中的茶泼在地上,将茶盏挨着墙角放了,自己站在刚刚红霜站着的地方,冷冷地看着窗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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