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我在郊野公园现场所看到的那行凶者吗?我不由得心头一热,踩尽油门,车子朝
那男的撞过去,谁知倏忽间,他们不见了,正不解处,不知怎的,又剩我一人了。只好
摸索着往前行驶,然而车子颠簸得险些翻转,又无东西可攀援,那段路非常漫长,我业
已累得一身乏。眼前猝然一亮,大哥在灯光下端坐,眉头紧皱,十分忧戚的样子,焦急
的往屋外张望,他看见我回来,便扑上前抓住我的手,且泣且言:
“不得了了!不得了了!存义,这回你没命啦!”
我瞠目结舌:“大哥,发生了什么事?”大哥未语先哭,泪眼潺缓,待要说话又何
尝能够?
我情知不妥,摇着他双肩:“大哥,我为什么没有命?”
大哥激动如狂:“存义,有个女子刚刚打电话来,她说她是从阴府打来的,说是你
见死不救,以致她枉死黄泉路,她说她要报仇!”我大骇之下,哪及多想,整个人弹跳
起来……
一惊醒来,已是出了遍体冷汗。
大嫂已不在身边。整个房间阴森森的,凉飕飕的好下恐怖。我回头一看,原来是风
吹开了窗户,我起身关窗,风扑上脸的感觉,就仿佛在窗外经过的鬼魂,正在一口口呼
着从心里呼出来的冷气,对准着我咻咻地吹着气。我就着房外廊间隙进的微光,看了看
表,快将六点半了,天也快亮了。
正在思忖大嫂是否已先溜一步的当儿,房里的电话忽然朗朗响了起来。
怎么可能会有电话找到这间公寓来?
接?不接?倒费煞踌躇。
结果是没接,让它响去。
“嘟,嘟……嘟……”声浪份外地震耳,在寂静的房里,在寂静的公寓里,在寂静
天犹未亮的清早里。
我猛然醒觉,可能吵醒整间公寓的人,于是战战兢兢拿起听筒来,也不敢问一声
“哈罗”,就像要甩掉手上毒蛇般的摔在褥单上,可是四周太静了,虽是有一段的距离,
但我仍然清清楚楚的听见电话的那一端,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那声音,是冷刺刺的,
说的是:
“你——见——死——不——救——我——要——报——仇——”
一句是一句,每句的尾音,都紧绷绷的。
我站在原地,脑里轰地一响,立时空白,浑身机灵灵起鸡皮疙瘩。
我这么大的一个人,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我跌跌撞撞地跑出公寓,惴惴难安地登上车子,颤颤抖抖地直驶回家。
到了家,掏出钥匙要开门,闹的心慌,也不知道是因为手汗还是手颤,那钥匙开来
开去还开不到,结果惊动了屋内的大哥,他开了门,见了我面,劈头就是一句:
“刚刚有电话我你!”
我心头一震,怯声道:“谁我我?”
大哥回答:“是个女子,不过声音很怪,好像从很远的地方打来似的,那声音……
总之好怪,我说你还没回来,她就挂断电话了。”
“她还有说什么吗?”
“没有。”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大哥打了个错愕,“存义,不是有什么事吧?怎么你的脸色这样难
看?”
“没有事,”我忙道,“不过昨晚下了汤大雨,我淋了一身湿,有点感冒。”我汲
汲鼻子。
“你怎么会淋个湿透,你不在车子里吗?”大哥奇怪兼关心地有问。
至此,方知失言,也就乱扯:“我饿,跑下车吃云吞面,谁料忽然下起大雨,避个
不及,便成了落汤鸡。”
“哎呀!”大哥顿足,“存义你这傻仔,淋湿了身就赶紧回来呀,赚钱固然重要,
健康更重要哩,况且下大雨也没什么搭客的啦。”
他这么一说,我更觉渐愧,如果让他知道我和大嫂的事,不晓得他会气成什么样
子……
“你如果不舒服,快点冲个热水澡就歇歇啦,待会我出门去载你大嫂回家,顺道买
包退烧药,服了就没事的啦!”轮到大哥驾早更的时间,他临出门时,仍不忘叮嘱一番,
“你感冒,就别喝冰橱冷水,泡美禄来喝啦。”
大哥走后,我稍松一口气。
但那恶梦,以及那电话所引起的恐惧,始终不曾褪去,我在屋内走来走去,不停地
打转,听着自己那股急切,沉重的脚步声响,我几近崩溃。
也不晓得有多久,大嫂回来了。
也顾不得两个小宝正在哭嚷,我迅速拉她一把,只差没哭出来:“那女子死了!”
“哪个女子死了?”大嫂甩开我的手,虬眉皱鼻的回应一声,“值得你哭丧脸孔!”
“那个被强掳去大潭郊野公园的女子死了!”
“你怎么知道?”大嫂脸色霍地一变。
“我梦到她……”我颓然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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