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是八个人的房间,屋里还有一股浓重的汗馊味和脚臭味。
赵吉在洗手间里冲了凉,感觉到身上清爽多了,房间里的臭味似乎也淡了。
他躺在床上,痴痴地发呆。
“老乡,你是哪里人?”
对面床上的小平头问他。
赵吉说:“山东的。你是哪里人?”
“湖南湘潭。”
赵吉问:“出来做生意的?”
“不是,我是来找工作的。都来了半个多月了,身上带的两千块钱都快花光了,还没有找到工作。”
赵吉问:“你为什么不回老家?”
“不甘心。钱都花光了,回家怎么交待?”
赵吉心想:小样!现在不回去,过几天连回家的路费都没有了,你会哭的。
“大哥,你在这里做过工吧?”
赵吉说:“做过,刚从工厂里出来,还没有找到新工作。”
“大哥,你帮我介绍一份工作吧!干什么都行。我这里就剩下一百多块钱了,再找不到工作,连吃饭住店的钱都没有了。”小平头差点儿哭出来。
赵吉说:“就剩这么点钱了,你还敢住旅馆?”
“大哥,不住旅馆我能住哪里?”
赵吉说:“睡楼顶呀!你没有看到这里的居民楼都是连着的?你可以从没人住的楼上去。”
“没有人管吗?”
赵吉说:“笑话?晚上在上面睡的人多着呢!”在这个刚刚从老家出来的小平头面前,赵吉俨然是一个老江湖。
“大哥,我是学金融的,在这里应该找什么工作?”
赵吉心想:我还是学管理的哪?不也找不到工作。在这里,你最好忘了自己的专业。什么工作需要你,你就去做什么工作,还想专业对口,喝西北风都没有。
旁边床上的人说话了,“你们还让别人睡觉吧?说起来没完没了的。”
两个人闭上了嘴,小平头冲赵吉作了一个鬼脸。
赵吉本来就不想说话。走了一天,他也累了,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一个多月过去了,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流浪的生活。工作仍旧没有着落。
晚上,他就睡在烂尾楼的楼顶上。因为是夏天,楼顶上反而更凉快。
有许多没有工作的人都住在这里,有河南人,有陕西人。所以,赵吉一点也不感到寂寞。只有一点非常苦恼,他放在楼顶上的凉席经常被人偷走,不得不花钱再买。
晚上睡觉的时候,赵吉望着星光闪闪的夜空问自己:我到底有什么本领?我是不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为什么连一份好一点的工作都找不到?我究竟能不能实现自己的理想?
想到理想,赵吉心里空荡荡的。他一直计划挣够了钱回家做买卖,就可以和宋子贞结婚了。可是,出来这么长时间,他还没有跟子贞联系过。自己混到这种地步,还怎么跟她联系。他一直打算给子贞一个惊喜,可是,现在他却连自己都养不活,更加不想跟子贞联系了。
自己攒的那点工资很快就花完了,赵吉又问老乡借了八百块钱。
他在西南村租了一间民房,住了下来。白天,他骑着三轮车去石龙镇批发市场批发一些钥匙扣、小玩具、小饰品之类的小东西,晚上在石碣镇的夜市上卖,一天下来也能挣二十多块钱。夜市散了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一点多,他再回到那间民房里睡觉。
那是一间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广东民居,筒子形的房子,进门是活动区,再往后走是冲凉房和厨房,厕所紧挨着冲凉房和厨房。站在活动区右侧,抬头向上看是一道木梯,连接着木板搭成的小二楼。小二楼就是睡觉的地方。
第一天晚上回来,赵吉打开门,就听见耗子奔跑的声音。他打开灯,看到几只一尺多长的耗子正在上窜下跳。
赵吉这才相信老乡的话,“广东的耗子比猫大。”
赵吉心想,这里的耗子又肥又长,怪不得别人都说大饭店里都有耗子肉做的菜。
那些耗子并不怕他,停止了动作,瞪着一双双小眼睛看着他。
赵吉喊了一嗓子,这些胆大妄为的耗子才四散逃开。
赵吉爬上“吱吱呀呀”的木梯,忽然发现周围有十几只大蜘蛛从二楼木板上吊下来。他停止了动作,惊讶的看着这些大蜘蛛。这些蜘蛛有茶杯大小,正拖着长丝向下垂落,有几只落在了木梯上,快速向地板上爬去。
赵吉偷偷得四下里打量,真怀疑自己进了盘丝洞。
他强作镇静,压制着心中的恐惧,一步一步爬上二楼。在地板上铺上报纸,躺在上面睡了。
没睡多久,他就被一阵细碎的声音惊醒,坐起身来,打着打火机,看见几只大老鼠正在黑暗中盯视着他。他大喝一声,这些老鼠顿时吓得跑开了。
如此这番,又折腾了两次,赵吉才真的害怕了。长这么大,他最怕的动物就是老鼠。他想离开,却又知道没有地方可以过夜。从这里走到镇上,至少要两个小时的脚程。
一阵倦意袭来,他感觉到异常疲惫,长长的打了一个哈欠,便不再理会这些讨厌的老鼠,四肢摊开在报纸上,睡着了。
半夜里,他觉察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在拱他的脖子,还以为是小猫之类的动物,伸手抓过来,却感觉到毛皮粗涩,他打着打火机,才看清原来是一只大老鼠。吓得他大叫一声,把老鼠扔出多远。他的心狂跳不止,肠胃里更是翻江倒海,忍不住趴在地板上狂吐不止。那些大老鼠竟然爬过来争食他的呕吐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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