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才被你吓死了!”健平大呼小叫道,“你刚刚是怎么了?”
大成沉默了一会儿,说:“好吧,你们答应我不要说出去。”健平和我交换了个不解的眼神,都点点头。我心道:不会是大成有什么不治之症,又不愿别人担心,所以要刻意隐瞒吧?
大成说:“其实刚刚你们也见到了。我这是正在用通天眼来观察别人的所见所闻所说所想。”“通天眼?”我和健平异口同声道。我们都见到他痉挛了,不像是假的。“是,通天眼就像你进入了别人的角色里面,能见别人之所见、闻别人之所闻——”
“等等,”健平插话道,“那你刚才在自言自语什么?”大成看了他一眼:“我在留遗嘱。给你们解释一下,我使用通天眼进入别人的角色之后,除了脑部以外,脖子以上的其他地方所有的知觉都来自别人。刚才我进入的是住在村头的二叔公的角色里,他快不行了,不过好在,他的周围都还有亲戚在照顾。”
“真的假的!”健平似乎没注意听大成释疑的话语,自顾兴奋道,“怎么弄的?教我。”大成苦笑道:“别,很痛苦的,你想,明明感受着别人的苦难,却一点忙都帮不上——好似这回二叔公那样。再者这是我家传的绝学,不能外传的。”
我推了健平一把,鄙夷地瞟了瞟他,对大成说道:“你说二叔公快……快去世了?”大成点头。健平闷闷地站在那儿,学不到这种拉风的技艺让他有些难过。
次日,我们都去参加了二叔公的葬礼,吃着饭,看师娘伴着锣鼓队的乐音在作法,我突然想起姥姥说过的话。
“观世音大士是真的有,姥姥见过呢。”
第三十八章 项圈
小朱的脖子上挂有一环银色的项圈。就像龙叔家的铁子那样:传说铁子的生辰八字给隔壁村的师娘验过了,命不够硬,龙叔便给他到庙里开光了一条手绳,意为拴住铁子的命,不让无常带走。小朱的项圈则是他娘给他求来的,贡了不少香油;我每每听闻有人又花了大价钱去买这种所谓神佛灵佑之物,便心疼:要给我使,那可是很大的一笔啊。
小朱平日里不怎么招人待见,主要是与人相处时他骨子里总透着我行我素的神气。当他的态度惹恼了某人,大伙儿总这样劝解后者:“他独生崽儿,打小在家庭里过着众星捧月的生活,培养出这种性格是理所当然,就别与他斤斤计较了。”我也一旁帮着劝,心里却是恨不得他俩能一语不合立马打起来——小朱的身型小,估摸着不过一米六,真打起来肯定要落了下风。这不是我内心阴暗,想看小朱吃亏,而是怀着“被自己人教训,总比出去以后让外人砍死要好”的念想——因为上次我问他借一样东西,用后便还,东西并非很贵重,但他就是一脸拽相,仿佛全世界只得他有那样东西一般,说了两个字:“不借!”我可以找别人借,但他用不着摆出我欠他钱的表情吧。
我承认当时是少不更事、思想还过于幼稚,给自己找了个“我这是为他好,若不管不问任其发展,日后肯定吃大亏”的借口,欲报复他一下。我找来健平,和他倾诉自己的郁闷;健平甚够义气的,一副同仇敌忾的模样。于是我俩商定了个主意——其实这主意是我早先就想好了的,在此时由我提出、健平作完善。我拉拢健平共同行动,只求能多一分筹码,成功率更高。所以就有了以下的事情。
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马哥曾经在大伙儿聚众聊天的时候,说过一出关于“绕坟三匝”的故事。那会儿我沉迷于古代文学,就好比癖好吃口佳肴却不晓得怎么煮一样,总想在大家面前炫耀一下十公教我的一首“绕坟”什么“三匝”的唐诗,但怎么都想不起来了。因此马哥的故事我只听了大概,知道主旨是想说明世界上存在“鬼撞墙”的道理。姥姥也和我讲过“鬼撞墙”,无非就是如果有人绕着坟墓走三圈的话,那人的眼前便会被鬼蒙住,产生幻觉,其结果是从此在坟地里迷路,再难走得出来。
我们便在一天碰见小朱的时候,随便闲聊了一阵,把话题绕到“鬼撞墙”,然后跟他打赌。他总感觉自己就是真理,或许好强之心也有一部分原因,总之他觉得不可能。赌注很诱人:他输了,只给健平和我一块钱;他赢了,健平和我就得各给他一块钱。我们自然是早有准备,裤袋里备着一张绿票子,但他还得回家拿。打赌这种事情,量他也不敢和家人说,我们便放心让他回去了。
不一会儿小朱便携着二十个五分硬币出来了。我们一同跑到坟地,没人,正好。随便挑了座大点的坟头,我说:“你绕,绕够三圈还没有鬼撞墙的话,我们这钱就给你了。”小朱说:“不许赖账。”我说:“不赖。”小朱说了声“好”,就绕着那坟走起来。
小朱的速度不快,步伐犹犹豫豫的,大约他也是对鬼撞墙的说法半信半疑的。好不容易绕完三圈,小朱很隐蔽地吁了口气,一扫脸上的紧张,坚定地向正在背手旁观的健平和我的面前一伸手,说:“给钱!”
我有些失望,想象中的场景——比如小朱绕着绕着便出现一阵薄雾把他人间蒸发了——没有出现,但仍旧保持面无表情。健平按计划,冲小朱挑挑眉道:“给什么给,你绕得那么慢,都无甚效果。说不定你绕得快了就真的鬼打墙了呢?”小朱转身,刚想再去绕,想想不对,又回头说:“你骗我啊?哪有这么说的。”我说:“你就试试吧。真的谁输谁赢还指不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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