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竟自推门出去了,崔灿便吩咐一直站在暗处的那个宫女:“你也出去吧,我吃完了叫你们近来收拾。”谁知那鬼鬼并不挪窝,也不说话。崔灿心道:“我不过是好意思叫你出去等着,怕你干站着,没趣。你既愿意站着,我也没意见!”因不在理会那鬼鬼,自顾自大嚼起来。”吃着吃着,觉得不对劲儿,仿似有一双眼睛钉子一般盯在自己脸上,崔灿于是停箸,抬头看看那宫女,只见那宫女眼中晶莹闪烁,呆呆望着自己,傻了一般。
崔灿最见不得女儿家哭,心想:“这位姑娘这样伤心,一定也是受了什么冤屈。若是平日,或许还可以问问原委,帮上一帮,可我此刻身陷囹圄,自身难保,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只得装看不见罢了。”崔灿于是继续埋头吃饭,忽然电击一般扔掉筷子,抬头对那宫女说:“你,你,你,是一容公主?”那鬼鬼见崔灿叫出自己的名字,遂移步上前,站到光影里。崔灿再看,但见她美目含泪,娥眉不展,虽然一身宫女装扮,仍然不掩雍容气度,果然正是一容公主。
崔灿这一惊,非同小可,一脚踢开椅子,倒头就拜。口中说:“罪臣崔灿给公主行礼。您、您、您、您……唉…………”一容公主也不拦着,只叹口气说:“还行什么礼啊!这都什么时候了。”崔灿闻言起身苦笑:“是啊。哪儿有我这样狼狈的判官老爷。连顿饱饭也吃不上。”一容公主因道:“你是在怪我吧。”崔灿摆手:“公主别这么说,我这也是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听闻公主最近凤体微恙,还望公主多多保重,不必为不值当的鬼儿如此费心伤神。”
一容公主进得黑屋,亲眼见到崔灿狼吞虎咽吃饭的模样,着实心痛,知道崔灿如今的境况,始作俑者便是自己。她原以为崔灿见了自己即便不是唾骂,也一定会说些冷言冷语,以解心头愤懑,却不曾想崔灿非但没有怪责自己,反而好言相劝,虽然仍是拒自己于千里之外,但言辞恳切,不象是敷衍塞责,竟象是发自肺腑,不由得大为感动。她原本有一肚子话想对崔灿说,此时此景,竟说不出半句来,只是止不住地落泪。
崔灿见一容公主伤心,心里大为过意不去,忆及几日前在奈何桥上一容公主的一番表白,感佩她对自己的一往情深,再想想事已至此,自己很难不辜负她的情意,于是重重叹口气说:“没想到你我居然在这里相见。既然公主已经来了,我想着有些话合该同公主说个明白…………”一容公主看他那神情,象是要说出自己不想听的话,于是忙抢先说道:“且慢,此刻我什么话都不要听。不过你放心,我也不是来逼你的。”“那…………你来做什么?”崔灿大为不解。
“我是…………”一容公主正要开口,门外陡然响起玉珠儿的声音:“唉,唉,你们不能进去,崔大人还没用完饭呢!”随即响起一个男声:“瞎了你的狗眼,也不看看是谁来了!赶紧把门开了!”“呀!给王爷请安!”玉珠儿一声惊呼,接着是一阵开锁的声音。一容公主和崔灿在里面听得真切,皆大惊失色。要是被阎王爷看到公主在这里,还穿着宫女的衣服,还不知道会怎样呢!可这小黑屋地方狭窄,简直无处可避,这可怎么办好?崔灿一时间没了主意,愣在原地,一容公主急得连连在屋子里转了两个圈,忽然一猫腰,钻到崔灿的床下去了。
崔灿想要拉她出来,可是来不及了,外面的鬼鬼已经推门进来。玉珠儿心里着急,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抢先一步进了屋,抬眼一看,只见崔灿呆呆立在屋内,一容公主却不见了踪影。玉珠儿一面心下暗暗称奇,一面闪到一旁让阎王爷等进屋。阎王爷进了屋,看也不看崔灿,径直坐到唯一的一张椅子上,一个随行的小鬼公公假模假式抢上前去拭灰,哪里还来得及。阎王爷坐定,先看看桌上的碗盏,道:“哟,吃得不坏嘛。我说今儿个我那儿怎么没上虫草鸭子,敢情送你这儿来了!”
崔灿和玉珠儿一听这话,即时出了一头的汗,崔灿连忙上前行礼,口中说:“罪臣崔灿,给王爷请安。”说着,倒头就拜,一低头,却瞧见阎王爷身后的床沿下,一容公主还有一截裙子露在外面,心中又是一阵狂跳,幸而阎王爷和随行的鬼鬼都不曾注意到。玉珠儿站在一旁,两眼四下搜寻一容公主的踪迹,此时也看到了一容公主的裙子,心下恍然大悟,又是好笑又是担心。这时,阎王爷发话了:“崔灿,你知道今儿个我是为何而来吗?”“罪臣不知。”“那你知道我是为何拿你进宫吗?”“罪臣不知。请王爷明示。”
“那小女一容因你拒婚而卧病在床,想来你也是不知的了?”“我…………”崔灿语塞。“我拿你进宫,原是为拿你来做药引子,医好她的病。谁知今日她的病不治而愈,因此,我看你这药引子也没什么用了。我是想啊,啊——啊——”阎王爷拉长声音,不再往下说了,崔灿一听这话,象是要下决心治自己的罪了,心想:“唉,快快做个了结也好,强似不明不白拘在这里。”于是坦坦然道:“崔灿知罪,但凭王爷处治,绝无怨尤。只是还有一件事没有了结,望王爷能让我了结了这一桩事情,我便再无牵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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