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小婉不语,只是扭过头去。
张连凯上前道:“唐先生,您歇着,我来吧。”
张连凯戴上自己的手套,麻利地将剩下的内脏一一掏出来。
李云帆站在旁边道:“你带我们到发生过这种惨案的地方来,应该有你的理由吧?”
张连凯不急于回答,打了一盆水坐在那清洗着羊内脏:“先炖一锅羊杂汤怎么样?你们都吃下水吧?”
没人回答,张连凯又道:“那我就当你们答应了。”
依然没有人回答,其他三人的目光都落在张连凯身上,不知道他到底要搞什么鬼。
张连凯在那清洗着血糊糊的羊下水,同时道:“当年在这间屋子里,一共死了五个人,其中四个是一家子,还有一个是屯子里的屠夫。原本这个屯子人挺多,发生了那件案子之后,这屯子的人就散了,这里也就变得荒凉了。”
李云帆问:“我就想知道,你为什么对这个案子这么上心?”
张连凯放下手中的下水:“云帆,还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我失去过十岁之前的记忆吗?”
失去十岁前的记忆?听到这,唐千林和倪小婉交换了下眼神。
李云帆道:“记得,怎么?和这个案子有关吗?”
张连凯蹲在那,看着屋子的右侧角落:“那件惨案中,有一个生还者,就是我。”
众人闻言一愣。
张连凯抬起满是血污的手,指着屋子的角落:“我被警察发现的时候,就在那里,蹲在几具被剥皮的尸体下面……”
那是寒冬的清晨,屋内的血腥味传到隔壁邻居的家中,邻居老王觉得奇怪,走进了院子,发现院内没有宰羊的迹象,而血腥味则是从屋内传出来的。
老王站在屋门口敲着门,呼喊着:“柱子?”
屋内没有人回答,老王低头发现门槛下方有血迹流出,他赶紧把门撞开,刚撞开脚下一滑,直接摔倒在地上,摔得浑身是血,再抬眼往前一看,吓得尖叫着连滚带爬跑了出去。
惊慌的老王跑出去呼喊屯子里的村民,村民很快围聚过来,但看到屋内的情况后,谁也不敢多迈进去半步。村长组织村民封锁了院子,又派人去博克图镇报案叫警察。
警察到来之后,也被屋内的情形惊呆了,在这个地方,不要说几十年了,在历史上也没有发生过这样的惨案,所以这些平日内几乎无所事事的警察有些不知所措,只得封锁现场,层层上报。
直到那天傍晚,一名老警察被迫进屋勘查现场的时候,才发现了缩在角落中的张连凯。
“那名老警察后来成了我的养父,据他说我被发现的时候,一脸呆滞,就像个傻孩子一样,不会说,不会听,没有任何表情。”张连凯将清洗好的羊下水放进锅内,“反正就是什么也不知道,最奇怪的是,这个屯子里的人没人认识我,而且确定我不是这里的孩子,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
唐千林落座,显得极有兴趣:“你继续往下说。”
张连凯扫了一眼几人,问:“你们听到这,觉得这个案子的疑点在哪儿?我看是不是和我想的一样。”
李云帆先道:“第一个疑点,为什么你在场?为什么你没死?”
倪小婉寻思了下道:“第二个疑点,为什么那屠夫也在场?为什么他死了?”
张连凯点头,看向唐千林:“唐先生的高见呢?”
唐千林直视着张连凯道:“我觉得,你的疑点和困惑在于,是不是你杀了他们。”
唐千林此话一出口,张连凯拿着佐料的手一抖,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笑道:“没错,这就是我多年来一直困惑的地方。”
李云帆问:“那时候你多大?”
张连凯摇头道:“我不知道,据我养父说,我应该约莫十岁的样子,所以,我今年31岁,都只是一个估计的年龄,也许有偏差吧。”
“一个十岁的孩子,杀死五个人,还用那么残忍的手段?”倪小婉摇头道,“这一点任谁都不会相信。”
张连凯看着锅里道:“是呀,以前我也不相信,但前些年,在海拉尔出了个案子,六个聚赌的赌徒被人下毒,而后都被抹了脖子,我们查了大半个月没有任何头绪。就在我们几乎都准备放弃的时候,有人来自首了,是个孩子,十二岁的孩子。”
当那个孩子出现在张连凯跟前的时候,张连凯的直觉告诉自己,他就是那个凶手。
“为什么?”李云帆问,“为什么你没审问,就知道他是那个凶手呢?”
张连凯道:“眼神,姿态,都很单纯,单纯得让人觉得可怕。”
倪小婉道:“你从那孩子身上看到了你当年的影子?”
“不,我当年是什么样,我自己完全不记得了。我都是养父把我带回家,一个月之后,我才恢复了正常人的模样,但对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没有记忆。”张连凯用勺子搅拌着锅内,“是我养父从那孩子身上看到了我当年的影子,他迟疑了很久才告诉我……”
张连凯审问那孩子的时候,孩子平静地告诉他做这一切的动机。
理由很简单,他父亲生前常去那个赌场,输光了家里的房子和地,还把他娘卖进窑子,所以他很痛恨赌博,于是给那些人下毒,所用的毒药其实是皂角。
皂角熬水混入茶水中,会让人呼吸困难,行动不便,但不会致死。他就是趁那个时候,用一柄菜刀,将赌场的主人和在场的赌徒一一割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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