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默默无言地往回走,周伟准备打道回府,不过却被八十岁的老外婆拦住了,她拉着周伟的手怎么也不肯松开,说了一大堆话不过周伟楞是一句没听懂,而王莉莉则站在一旁吃吃地笑。
“走什么呀?床都给你们铺好了,就在这儿住一晚吧”,王莉莉终于开口了。
“啊?”,周伟感觉有苦难言,本来此行只是“走镖”,为了帮陈丹青圆场又临时客串了一回郑天霖,没想到篓子竟然捅大了。
周伟用一种极其无奈的眼神看着陈丹青,出乎意料的是陈丹青并没有过多的表示,脸上依旧是红扑扑的,半天也不愿开腔帮周伟开溜,周伟心中开始叫苦连天了。
“酒后驾车会被拘留的”,陈丹青走到周伟跟前轻声说道。
“我……”,周伟突然发觉他上当了。
本来周伟并不想喝酒,没想到亲戚们太热情轮个上前敬周伟,而陈丹青不但不劝阻,反而一个劲地鼓励他喝,盛情之下周伟也傻乎乎地干掉了半斤烧刀子,现在陈丹青突然一反常态,以酒后不宜开车为由要将他留下,周伟心中顿时懊悔不已。
“为什么要这么做?”,两人又一次走出了村外,见四下无人周伟终于把火气撒了出来。
陈丹青没有回答,视线始终放在不远处的山峦上。
“看到那座山了吗?”,陈丹青指了一下,“我的家就在山那边”。
“这与我说的有关系吗?你说我该怎么办?”,周伟很不高兴,毕竟被人愚弄的滋味很不好受。
“你走,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陈丹青猛地推开了周伟,一边哭一边往山上跑去。
周伟楞了好一会儿,终于一跺脚追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你追我赶,活脱脱一对欢喜冤家,陈丹青的精神有些恍惚,差点失足滚落山下,不过被周伟及时地拉住了,周伟也不知道她的平衡能力为什么会这么差,这样的动作从他认识陈丹青开始没有十回也有八回。
坐在凉风习习的山顶上,陈丹青一直注视着山下的一个小村落,回忆的忧伤再一次向她滚滚涌来,眼眶一直就没有干涸过。
“看到那间房子了吗?那就是我家”,陈丹青指着山下一座破旧的小土屋说道。
周伟的心突然被刺了一下,眼前所看到的根本不能称之为“家”,用“窝”或“棚”来形容是才最妥当,难以想象这样的屋子里竟然飞出了陈丹青这只“金凤凰”。
“要去看看吗?”,周伟惭愧地说道。
陈丹青微微摇头又长长地抽泣了一声。
“对不起周老师,你走吧”,陈丹青木然地说道。
“哎,好”,周伟应声走了两步突然回过了头,“那你呢?”。
“我想再坐一会儿”,说得还是非常麻木。
“唉”,周伟叹了口气又无奈地走了回来,“陈老师,我不知道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不过你应该知道,我所做的只是为你和郑院长演一出戏,现在这出戏已经落幕,我这个临时演员就该退场了”。
“是的,你说得没错,你本来就是观众,是我把你拉上了舞台,正如你所说的,戏演完了,你应该重新回到你的观众席上去”,陈丹青苦苦地笑了起来。
“你我都知道,这个舞台只能有一位男主角,如果你想再找一位,那么你只有淘汰原来的那位,对吗?”,周伟会意地说道。
“对,只能有一位,一位……”,陈丹青在喃喃自语。
陈丹青的情绪一直非常低落,默默地注视着山下的老屋,惆怅和伤感久久难以消逝,在周伟的要求下,她将自己多舛的命运说了出来,听得周伟揪心不已,总而言之是封建残余害了她。
幸福的家庭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而陈丹青的不幸却恰恰应了“红颜命薄”这四个字,出生时母亲因难产去世,迷信的祖父母请来“半仙”给陈丹青算了一卦,结果陈丹青成了“白虎星”,除了父亲和外婆之外,亲友和邻居都对她退避三舍,恐怕灾难降临到自己头上,从小生长在这种凄苦的逆境之下,也就直接为陈丹青的抑郁埋下了祸根。
八岁时父亲又染病去世,从此在那间破旧的老屋里,就只剩下陈丹青一个人在默默地渡过漫长的黑夜,幸好有外婆时常翻山过来看她,否则的话即使有一天她死在了小屋里,基本上也不会有人知道,更不会有人在意一个“灾星”的离去。
“唉”,周伟痛苦地一声长叹,“陈老师,真难以想象这么多年你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
“熬,熬过一天是一天”,回忆让陈丹青泪湿沾巾。
“我想你夜半独舞的习惯应该是从这里开始养成的吧?也就是在这里,你拥有了比一般人更多的艺术细胞,对吗?”。
“是的,我只能唱给自己听,跳给自己看,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上中专的时候,一定得到了郑院长的帮助,所以你选择了嫁给他,对吗?”。
陈丹青点点头又快速地摇了摇头:“如果没有他,我根本走不进艺校的校门,不过这不完全是我嫁给他的理由”,往事再一次让陈丹青黯然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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