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很简单,我在听这支曲子的时候,发现曲子里有两道不同的呼吸,一粗一细,应该是和那个时代的录音设备不佳有关,据此我断定现场一定有两个人,很有可能是一男一女,而你却说是你弹奏的,你是真正的艺术家,一个艺术家不可能沉迷于自己原有的成就,但你却对这盘磁带视若珍宝,这绝对不符合你的身份和性格,所以我首先断定弹这支曲子的人不是你”,周伟肯定地说道。
郑天霖笑着点了点头。
“其次,从曲子的回音来看,弹奏现场一定是在一个相对封闭和狭小的屋子里,而且我还隐隐听到了广播声,应该是从户外传来的,好象是在放毛主席语录,据此我又断定这盘磁带是在文革时期录制的,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简单了,在当时那种严酷的环境下,一男一女能单独呆在一个屋内弹琴录音,相信两人的关系一定非同寻常,既然你说这支曲子是你弹奏的,那么等于你承认了那个男人就是你,而那个女人除了阮韵之外,还会有谁呢?而且我还知道除了你之外,阮柏涛一家都非常喜爱中阮,据说他是东晋时‘竹林七贤’之一的阮咸的后代,对吗?”。
“是啊”,郑天霖语重心长地说道:“老师一生都致力于民乐艺术的挖掘和保护,特别是阮乐,我想这曲《霓裳》的典故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可是你不知道的是,我们现在所听到的《霓裳》也只是残谱,老师生前一直在民间四处收集失散的曲谱,希望有朝一日能将这支名曲完整地奉献给世人,可惜啊……”。
周伟重重地点了点头,阮柏涛的形象在他的心中跃然而起.
“所以就由你继承了阮柏涛的遗愿,对吗?”.
“不,还有仲圭”,郑天霖不无感叹地说道。
“他?呵呵”,周伟仍然不相信段仲圭。
“小周,仲圭绝对和索命阮音无关,我可以向你保证”,郑天霖信誓旦旦地说道。
“行,行,行,先不提这个了,还是继续咱们的约定,先不谈索命阮音”,周伟见郑天霖又变得有些激动,连忙换了个话题,“院长,既然你知道老琴房和索命阮音无关,那你为什么会给那间屋子装上新锁?还有,你好象对那张床特别忌讳,可是你自己也承认的,那张床是阮韵生前躺过的,既然如此,又为什么……”。
这件事是7月7日马鸣在临走前告诉周伟的,除了装新锁和郑天霖站立窗口流泪之外,他看到郑天霖在临出门前照着那张木床踹了两脚,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对于郑天霖此举马鸣根本理解不了,周伟也同样如此。
因怀念阮韵而对小屋有感情,这一点谁都能理解,装新锁也可以理解,可能是担心有好事者闯入,从而破坏了那间有纪念意义的屋子。
不过踹木床呢?特别是这张木床还是阮韵生前睡过的,这又怎么理解呢?
“是马鸣告诉你的吧?”,郑天霖一语中的。
见周伟没有说话,郑天霖的脸色突然间变得有些愤怒,他咬了咬牙忿恨地说道:“因为我不想让肮脏的人玷污了这间纯洁的屋子”。
郑天霖话音刚落,只听见“扑”的一声,周伟把刚喝到嘴里的茶水给喷了出来。
“肮脏?玷污?咳,咳……”,周伟伸手抹去了嘴边的茶水,而后剧烈地咳嗽起来,他被郑天霖的话给吓了一跳.
等周伟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之后,郑天霖的无名之火也已经熄灭,无论周伟怎么问他,郑天霖总是三缄其口避而不谈,只是整个人变得有些沮丧。
郑天霖不开口,周伟也不好强求,两人默默地坐在沙发上,各自在想着自己的心事,周伟的视线始终盯在郑天霖的脸上,而郑天霖则打开了电视,无心地在各个频道之间来回切换,枯蒿的手微微有些抖动。
“轰隆——”,窗外猛然间响起了一声惊雷,震得窗户开始摇晃起来,狂风过后,豆大的雨点倾注而下,玻璃上响起了“霹里叭啦”的密集声响。
“陈丹青,对吗?”,周伟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嗯”,郑天霖随口回应道,而后他忽然间转过了头,万分疑惑地盯着周伟,紧张之下手中的遥控板也掉落在地。
“又,又是马鸣说的?”,郑天霖犹豫半晌了之后惭愧地说道。
“马鸣好象不知道那间屋子的事吧?不过,他倒是亲口承认了你派他跟踪陈丹青的事情,院长,我不知道你当时是怎么想的,出于一种什么样的目的,陈丹青她毕竟是你的妻子呀,夫妻之间的感情纠葛,你怎么能让一个外人知道呢?而且你竟然还让马鸣去跟踪她,差点将她逼疯了,你知道吗?”。
提起这件事周伟就气不打一处来,陈丹青不顾世俗偏见与伦理,毅然嫁给了长她二十多岁的郑天霖,这种勇气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自从嫁给郑天霖之后,缠绕在她身边的流言蜚语就一刻也没有消停过,而陈丹青仍能坦然面对,人生在世能遇上这样的女人堪称一大幸事。
但不知出于何种原因,郑天霖竟然怀疑陈丹青的忠诚,而后又派马鸣悄悄地跟踪调查陈丹青,此举直接导致了发生在艺校里的“琴湖闹鬼”事件,给本已被“索命阮音”闹得人心惶惶的校园更增添了一份恐怖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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