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大家都认识了。夏薇以后就跟大家算是同事了,大家多照顾点。夏薇,你在石珀的旁边办公吧。”说完,大胖子还对石珀挤弄了一下眼睛。
夏薇微笑着对石珀点头示意,然后坐到了他的旁边。石珀红着脸,低头翻弄自己的讲义。最终他抬起头,颤抖着问:“晚上有时间吗?聚会,大家都去。”夏薇美丽的眼睛盯着他,直到看得他有些不安的时候,才点点头说:“到时候叫我吧。”
他是沉溺到爱情的突然袭击中了,这个穿着裙装的美丽女孩子,谦和、温柔、善良,有时候还有点小女孩的坏脾气。石珀被她弄的神魂颠倒,他不止一次在朋友的聚会上说:“这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然后得意洋洋翘起二郎腿,专心等着大家的一顿臭骂。
多年之后他和夏薇回忆起这段经历的时候,夏薇说当时大家都看见你眼里的绿光了,所以大胖子才叫我坐在你身边,那人也挺坏的。石珀说那是我人品好,我当时真的有那么饥渴吗?夏薇哈哈大笑,石珀就学狼呜呜地对着夏薇叫。
那时候夏薇才20岁,刚从师范大学毕业。那时候的她还只是个刚进入社会的小姑娘,石珀从工作和生活上全方位照顾着她,于是她将一颗心系在了他身上。这是所有人都看好的一对。
去年夏天的时候,父亲和母亲把他们叫到家里,进行了一次态度十分严肃地对话:
“我和你妈一辈子也没啥追求了,就是想看着你们结婚,就是想抱抱孙子。”
“赶紧办,你们也老大不小了。石珀,夏薇都24了,你还想拖累人家几年?”
“把房子装一下,该置办的置办一下,抽空我跟你妈去夏薇家坐坐,把这事议一议。”
“闺女,我们家石珀就是心野,你要多看着他点。他要是对不起你,跟我说。”
于是经过一年的折腾,他们终于在今年夏末踏入了婚姻的殿堂。结婚那天,全系的老师都来了,看见两对父母乐呵地合不拢嘴,石珀和夏薇也很释然,毕竟迈进了这个门槛,那就坦然面对吧。
婚礼上大胖子喝多了,这个系主任一点也没了庄重和严肃,最后居然跟伴娘在酒桌上跳舞,赢得了一片狼嚎。大胖子醉醺醺地搂着石珀说:“兄弟,哥哥可是该帮的都帮了,回头记得谢媒酒。你哥哥可是没少受其他兄弟的埋怨啊。”
石珀和夏薇的学生也来了不少,石珀还记得,当时黄辰辰和她的男友,那个叫王超的腼腆男孩,一起给他们敬酒。黄辰辰看着夏薇的婚纱,满眼都是小星星,羡慕得不得了。黄辰辰是一年级新生,这是个很乖巧的女孩,很阳光很单纯。她跟王超是高中同学,相恋3年,相约一起考入安岳大学文学系的。
记得夏薇还开黄辰辰的玩笑,说过不了几年辰辰也会披上婚纱的,说得黄辰辰脸都红了,王超只会呵呵地傻笑。
谁知道婚礼后没几天,就传出了王超车祸的消息。
王超是在回家的路上出车祸的。
当时王超在路口跟黄辰辰分手后,沿人行道朝自己家的方向走。这时段正赶上下班高峰,路上有些拥堵。王超朝家走去,一边漫不经心看着路边商店的广告牌,一边回想着黄辰辰临别时的微笑。
黄辰辰记得那天是艳阳高照,自己满心欢喜的回到家,打开家门,亲了妈妈一下,然后去厨房倒了一杯水,接下来到阳台上捧起自己喜爱的小说看。阳台上植物茂密,像个小型的花园。就在这些植物浓密的阴影中,黄辰辰静静读着自己喜爱的书,那是本加西亚?马尔克斯写的《百年孤独》。
当她悉心读书的时候,她听到街上一阵喧闹,她没在意,她本来就不是那种喜欢凑热闹的女孩子。但当她捧起杯子喝水的时候,发现杯子里落了一瓣小小的凤仙花。等她用指甲挑起花瓣后,她突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王超走在人行道上,路过一个站牌,站牌下挤满了等车的人群,这些老少男女们挤挤嚷嚷地等待着公交车的到来。王超看了一下手表,这是下午17点20分。王超越过人群朝前走去,这时候一辆行驶在人行道上的电动车从他面前快速穿过,他停下了脚步。
他听见身后的人有些骚动,他知道是公交车到站了,他笑了一下,人群就是这么奇怪,都匆匆忙忙的。
一辆红色的4路公交车在慢慢靠近站牌,大家都挤做一团,等待着车停下后能抢先上车占个座位。
但车没停下来。
公交车缓慢的驶进人群,慢慢地将前面的人群推倒在地。后面的人群哄叫着,像受惊的麻雀般迅速逃跳到安全的位置。公交车像是一个红色的蠢笨壮汉,在人群缝隙中摇摇晃晃穿行着,轮胎碾过跌倒者的身体,就像碾过一袋袋开口的薯片,咔吧作响。它试图躲避前面的人群,头一扭,上了人行道。
此刻王超正准备继续前行,他没有理会身后的喧闹,此刻他正回想着黄辰辰临别时的微笑,那微笑,像什么呢?像一瓣凤仙花吧?单纯,美丽,和素雅……王超觉得自己被人推了一下,他想扭头看,但更大的力量将推到在地,公交车盖上他的身体,继续向前,撞在一根电线杆上,终于停止了前进。
身后,是一地淋漓的血迹,这些摩擦的血渍,划刮的血渍,和拖拽的血渍,像一个书法家的狂草飞白,歪歪曲曲,蜿蜒着,点缀着6具尸体,横躺的,副卧的,断成两截的,肋骨穿透胸膛的,脑浆迸裂的。王超,是最后一个,他一直在车下,被拖拽了五六米远。从车底望去,能看见他的肠子缠在车轴上,而他的脑袋,折叠在左臂和大腿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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