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尔加扯起嗓子喊了两声,他虽然说的是哈摩语言,但柳枫清晰地辨出其发音与汉语“水夷垤”仿佛,应该是在叫唤那“笼中人”的名字,可那人却并不理睬。
迪尔加用哈摩语言咒骂起来,神情狰狞,语气凶恶。索图兰突然瞪了他一眼,目光中略有斥责之意,迪尔加连忙停住口,神色尴尬。索图兰转过头,看着躺在笼中的水夷垤,先是叹了口气,然后吐出一段哈摩土语,语调却是柔和了很多。
这次水夷垤有了反应,他抬头往笼子外看了几眼后,开始扭动身体,似乎想起来,不过他的动作既缓慢又怪异,挣扎许久后,才挺起了上半身,形成跪在地上的姿势。随后他摇摇摆摆,几乎费尽了浑身的力气,终于完全站了起来,踉跄着向众人所在的牢房门边走去。
在他渐行渐进的过程中,柳枫凝起双目,仔细打量着这个背叛了整个“部落”的圣女卫士。只见他衣裳褴褛,浑身上下肮脏泥泞,胡子头发都已蓄得老长,已很难分辨出本来的面容和实际年龄。由于长期遭受痛苦的折磨,他的身形极为消瘦,脸色也憔悴不堪。
他艰难地、一步一步地几乎是挪动着来到了门边,和众人间已仅仅相隔一道木栅栏。他的行动呆滞笨拙,这不仅因为他的体力已极度虚弱,更重要的原因是,他的双手被死死地绑缚在身后,脚上也套着绳索,只留下可迈半步的间隙。
被关在水牢中还要遭受如此的捆绑,简直是没有了任何的自由。柳枫禁不住无声的摇了摇头。索图兰似乎看出了他的所想,轻声说道:“要想对付猛虎,必须用最坚固的镣铐才行。”
伴随着索图兰的话音,水夷垤慢慢地抬起头来,与众人隔门相望。在和他目光相接的一瞬间,柳枫已完全领会了索图兰刚才那句话的意思:这可是个极为厉害的人物。
尽管饱受折磨,身体状况已到了崩溃的边缘,而且被牢牢地束缚着,但此人的双眼却仍是如此精亮,闪动着犀利的光芒。除了自己的族人之外,白剑恶他是认识的,柳枫三人却是完全陌生的来客。他的视线在这三人身上停留着,充满了警惕和审视的意味。
“这些是来自远方的汉族勇士,他们是哈摩族人的朋友。恶魔已经肆虐到他们的土地上,白寨主的三个随从也被恶魔杀害了。你对自己犯下的罪行还不悔悟吗?”索图兰用哈摩族的语言对水夷垤说道,他的语气低沉,但并不严厉,其中规劝诱导的成分似乎更多一些。
水夷垤双目一紧,脸上微微现出惊讶的神色,喃喃自语:“恶魔?恶魔真的出现了?”
索图兰指了指站在自己身边的客人,神情变得肃重起来:“柳和周来自遥远的齐鲁。圣物在那里被打破了!很多人像我们部落里的受害者一样,被恶魔吓疯,甚至吓死!而且恶魔一路跟随着他们,也许很快就会在村寨重出现了。”
“周?”这个熟悉的称呼似乎勾起了水夷垤的某段回忆,他的眼神一亮,目光立刻顺着索图兰的所指投向了周立玮,不过他很快便失望地摇了摇头,显然,对方并不是他想要见到的那个人。然后他又微微转过头,往柳枫脸上看去。这个人对水夷垤来说仍然是如此陌生,但此人却带有一种神秘的气质,这气质在瞬间触动了他的心灵。
极难描述的气质,你甚至无法说清它是从何而来。从那双明亮的眼睛?从嘴角充满坦诚的浅浅微笑?或者是从他面庞上那镇定自信的神情?总之,对方虽然没有说话,但却明白无误地传递过这样的信息:来吧,告诉我你心中的秘密,只有我才能解开你所有的困惑。
水夷垤对这个异族的青年男子产生了兴趣,他添了添舌头,用嘶哑的声音问道:“柳?你为了什么到这里来?”
索图兰立刻将他的话语转达给了柳枫。
“他能听懂汉语吗?”柳枫见对方有和自己交流的意愿,心中一喜,当然,他更希望双方能够直接对话。
可索图兰的回答是令他遗憾的:“不,哈摩族世代传下的规矩,所有的圣女卫士都严禁学习汉语。”
柳枫无奈地撇了撇嘴,这个规矩倒确实是有些奇怪。既然如此,他只好再次求助于索图兰了:“请你帮我问他,那个‘周’为什么要偷走血瓶,而他又为什么会帮助这个人?”
索图兰将这句话翻译成了哈摩语,不过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本人对这次询问并没有报太大的希望。
水夷垤很快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他怎么说的?”柳枫迫不及待地询问。
“他承认是自己把圣物从圣女身边偷走,交给那个年轻人的。但其中的原因,他只有在见到圣女之后,才会向她一个人讲述。”
安密一直铁青着脸站在一旁,此时不等索图兰的话音落下,已怒不可遏地呵斥道:“你已经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如果再不悔改,必将受到本族最为严厉的惩罚!”
水夷垤微微欠身,向安密行了个礼,然后从容回话:“尊敬的首领安密大人,我心甘情愿接受任何惩罚,但是按照英雄阿力亚和伟大的赫拉依传下的族规,圣女卫士只听从圣女本人的命令,也只有圣女才能对他进行相应的惩罚。”
安密眯起眼睛,紧咬着牙齿,显然已是怒极。片刻后,他才阴森森地冷笑了起来:“你仗着族规的保护,如此胆大妄为。好!好!你不是一直想见到圣女吗?明天我就遂了你的心愿,我倒要看看,她会如何对待你这个出卖了部落的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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