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白剑恶的思绪回转,让我们也看一看,在李定国临死前,他和背叛自己的心腹大将白文选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
哈摩族人的刺杀已经得手,恐怖谷周围杀声震天,清兵、缅甸人和哈摩族的联军分三个方向攻杀了过来。
位处兵营心脏地带的中军帐外,此时却冷冷清清,只剩下对峙中的李定国和白文选二人。
李定国手持长剑,一步步地向白文选逼近,鲜血早已染红了征袍。他怒睁着双眼,虽然受伤极重,但浑身上下仍弥漫着一种骇人的威猛气魄。白文选脸色惨白,不住地往后退却着。
“白文选!”李定国怒喝道,“你有胆量出卖我,为何却不敢和我一战!”
白文选看了看那一路洒下的血迹,咬了咬牙,终于挥剑迎了上去。
李定国暴喝一声,手中的长剑以雷霆万钧之势荡出,两剑相击,发出“铛”的一声脆响。白文选只觉得一股令人无法抵挡的浑厚力道从掌心处传来,虎口剧痛,五指一松,兵刃脱手而出,直飞到一丈开外,剑身竟已弯曲变形。
李定国的长剑顺势而下,直奔对手的脖颈处而去!
白文选绝望地闭起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
剑锋已触及咽喉,带来一阵彻骨的凉意。然而剑势却就此停住。片刻之后,李定国沙哑的嗓音响起:“你……为何如此?”
白文选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口中一声悲呼:“将军……”
“你为何如此?!”李定国睚眦欲裂,再次厉声喝问。
“将军……”白文选伏在李定国的脚下,“我军久困山林,已毫无胜机。末将不忍军士再受恶魔毒戮,也不愿看到善良的哈摩族人卷入这场已无意义的战争。”
李定国的长剑始终不离白文选的咽喉要害,随时可取了对方的性命。他又恨恨地说道:“我今日便要炸开悬湖。此计若成,便可扭转颓势。没想到你……你竟在此时坏了我的大事!”
白文选此时抬头看着李定国,壮起胆子说道:“即便此计已成,又能如何?衡阳大捷之时,围攻肇庆之日,我军何等雄壮?到头来仍不免流落山林。如今兵不过万,连永历皇帝也被吴三桂剿杀了。将军,天下大势已去,岂是你一人之力可以逆转!”
这番话句句说到李定国的痛处,他的身体一颤,双目怒睁,眼角崩裂,竟流出两行血泪。半晌之后,他方才凄然开言:“衡阳大捷,孙可望狼子野心,想废永历帝自立,与我兄弟相残,外敌得利;围攻肇庆,郑成功偏安一隅,半年未发盟军,痛失收服两广之机;转战云南,永历帝畏缩懦弱,竟弃舍命苦战的将士不顾,独自逃亡缅甸。我李定国浴血一生,为天下人而战,而天下却无一人助我……如今,就连你白文选……也要背我而去吗?”
白文选无言以对,苦笑了一下:“将军,你杀了我吧。”
“杀了你?”李定国长叹一声,“世人都以为我李定国是个好杀的魔头。嘿,处于乱世之中,该杀之人不杀,何以立我军威?如今事以至此,杀了你又有何用……唉,你去招呼手下的弟兄,投降清兵去吧。”
“什么?”白文选茫然地张大嘴,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定国压低了声音:“投降清兵,以获喘息。祢闳寨暗藏玄机,可作修养之地。”
白文选略猜出了李定国的意思:“将军……”
李定国凄然苦笑:“你真的铁了心要做大明朝的千古罪人吗?”
白文选咬了咬牙,说道:“既然如此,末将还想请将军赐我一物。”
“什么?”
“请将军传我恶魔之力,以助大事。”
李定国却摇了摇头:“这是邪恶的源泉。我被困山林,迫不得已才用此下策,以致兵士灵魂涂炭。这力量绝不可以流传到世间。我一直安排亲随,看护着那几个苗人,只要兵败,就会立刻将他们杀死。这个秘密,只能永远被埋葬在地狱中。”
“什么?”这显然出乎白文选的意料,他蓦然愣住了。
“白文选!”李定国突然暴喝一声,“你犯了悖逆的大罪,你可知我为何不杀你?”
白文选拜伏:“末将明白。”
“明白就好。雨神庙中的玄机可保你白家在祢闳寨的世代权力,你不要忘了这权力是谁赐给你的。如果你再有二心,我随时可以将你的权力基础摧毁!”
“末将……不敢……”
“好,好……”李定国发出一阵嘶哑悲怆的笑声,那笑声响了一半,却又随呼吸一同嘎然而止,唯有寂寞的血泪仍从他的眼角不断地渗落下来。
……
“这么说,李定国当初没有杀死你的先祖,就是为了保留南明军队的最后一丝血脉,希望还能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听完白剑恶的讲述,柳枫颇为赞叹地说道,“为了天下大义而不计私人恩怨,不管他是英雄还是恶魔,在临死之前,还能有这样的胸怀气度,从这一点来说,李定国就称得上是一个难得的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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