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你怎么了?是什么短信?”润枫正卖力地划着桨,他坚持要划这种手划船,说是这段日子憋闷坏了,有劲没处使,要释放一下。
我随手按了删除键说:“是个广告,现在手机里净是这样的无聊的广告,真讨厌!”
“丫头,我有东西要送给你……”润枫停下划浆。
“不不!”我慌乱地说,“现在别!等以后……”
“紧张什么啊?反正早晚要送给你的!”
“不!”我坚决地说,“过一阵子吧,我还有好多事情需要想明白呢,给我时间!”
润枫奇怪地看看我,“你是不是累了?看你好像不舒服的样子?”
“是,我觉得浑身没力气,今天走了不少路,可能是累了,送我回家吧,哥一定等着我呢……” 我紧紧地攥着手机,手心里出了很多汗。
润枫点点头,不再说什么,继续划浆,小船向着夕阳荡去。
莫名的,想起了那只断线的红风筝,就是那么一阵风吹过,它就轻易地挣脱了我,飘进了紫禁城,飘进了夜深沉。慢慢从我的视线中消失,我可以一直看着它,却再也抓不住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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娆娆坟(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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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宫深锁万娇娆,
多半韶华怨里消。
灯影狮龙娱永夜,
君王何暇伴纤腰。
颤巍巍把这首《天启宫词》录下,紫露已是娇喘连连。难得竟还有人体恤宫中女子的心事,宫禁森严,谁又能听得到那声声叹息?
“姐姐,你怎么又起来了?写字劳神,快歇下了,看着了风寒!”提水进来的鸦儿嗔怪地夺下那条帕子。
紫露苦笑一下道:“都到了内安乐堂了,还稀罕身子做什么,瞅不准明儿就去了浣衣局,后儿就到了静乐堂或者娆娆坟……”
“姐姐!”鸦儿扑过来掩住她的口,“不要乱说!你的病会好的!”
紫露摇头,“好不好的,我也认命了。鸦儿,你只帮我记着,等我到了娆娆坟,你一定叫他们把我葬得浅一些,我也好早一刻转世投胎去……宁可投作个猫儿狗儿,也不作今世这样的人……”
“姐姐,你不要这样唬我,我怕……”鸦儿小小的身子微微颤栗着。
“好好,姐姐不说了。”紫露抚摩着鸦儿的垂发,“可怜你小小年纪,就因为打碎了一只胆瓶,被打发到这个地方来……姐姐只盼着早点过去,不再受罪,可是你怎么办呢?”
鸦儿眨眨眼睛:“姐姐,我舍不得你。这里只有你肯关照着我……”
“是你在关照着姐姐啊,别人都怕姐姐把病过到身上,只有你不嫌弃姐姐啊……姐姐真的好想,带你离开这里,这里是宫殿,也是坟墓啊!”
说到这里,两人自然又是泪流满面。
秋天的风,已经有些沉重了,吹到身上,寒在心里。
娆娆坟,就在西便门外二十里的诸葛庄。不过是几亩薄地,是一个好心的嫔妃捐资买下的。这之前,宫人们是没有资格入土为安的,最终等待她们的,是阜成门外五里许的静乐堂,那里有一座塔似的屋子,南面开个小门,四面通风。无名无份的宫人死了,得不到赐葬,便会被送进那里,一把火烧个干净。
紫露存下了一点点遗憾,心里想着,不要去静乐堂吧,还是娆娆坟好些,有些姊妹陪着,想来不会太过冷清。唯一留恋的,便是眼前这个小妹妹,替她想想以后漫长崎岖的路,想想望不到头的宫门,心里灰灰的,不复有一星半点的光芒。
这辈子做了宫人,活着也如同死了一般。
却怎么也没能想到,死,先落到了鸦儿的身上。
又是一个日复一日的黄昏,紫露忽然一阵心悸,颤颤地走到窗前,斜阳滴血,夜幕将垂。
身后的门“吱呀”一声——“是鸦儿吗?怎么这早晚才回来?”
只有轻轻的啜泣声。
紫露忙回头,见是隔壁住的依荷:“怎么了?鸦儿呢?今日不是你们同去浣衣局取浆好的衣服吗?”
“……正是,姐姐,我们回来的时候……偏赶上圣驾往慈宁宫去,我们躲避不及,跪在路边,皇上经过,瞧见了,叫鸦儿抬起头……”
紫露心头一凉。“后来呢?”
“后来皇上并没有说什么就过去了,可是……可是……”依荷哽咽着,“我们正要回来,忽然有太监过来,说鸦儿刚才弄脏了淑贵妃的朝服……鸦儿说没有,那太监一个巴掌就打过来……”
紫露咬住嘴唇不能出声,听凭依荷讲下去。
“我吓得不敢动,鸦儿还要争辩……那太监说鸦儿失了规矩,竟扭着她去了……半晌,扔回来一件带血的衣服给我,正是鸦儿的……姐姐……”
淑贵妃妒心最盛是宫中人尽皆知的,却万不想只因为皇上看了小小的鸦儿一眼……紫露眼前一黑,险些晕倒。
“鸦儿,现在,哪里?”
“刚已经被放进后面的柴屋了……说是明儿宫门一开,就送去静乐堂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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