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沅止住了哭,最终认可了纪晚村的话,我们这一次会面,也慢慢改变了气氛,变成了真正的送别场面。纪晚村儒雅风liu,请来了一位卖唱的歌女,为我们弹奏起王维的名作《阳关三叠》:“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轻轻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断续的琵琶乐曲伴随着歌女沉郁的歌声,显得婉转而低沉,又富有变化,简直是催人泪下。就在王维的诗句当中,我们和纪晚村、张沅分别了,又踏上了南归的旅途。
回到车上,优昙马上用一种奇怪的神色看着我,我被她看得全身都快要发毛了,连忙问道:“优昙姐姐,你,你干嘛用这样的眼光看我呢?”
她诡异地一笑,道:“看不出来,相公,你居然可以拒绝张沅的*。”
“那当然。你也不看看你相公是什么样的人。我可是振插不入,水泼不进,锤不扁、蒸不熟、煮不烂,响当当的一粒铜豌豆,我能因为一点点诱惑就放弃自己的原则吗?”
“好啦,好啦!”优昙制止了我的自吹自擂,道,“你是什么样的人,难道我还不明白吗?我看相公你啊,根本就是一个下半shen思考问题的家伙!”
“这,怎么可能呢?如果我真是你说的那样的人,那我不早就答应了张沅的要求,带上她远走高飞了?”
“你敢!”优昙的脸上笑容依然诡异,看得我的心头更是不舒服了,“假如你真的抛下我们,和张沅远走高飞的话,不用说张家的人不会放过你,就算是小红,也绝对不会让你好过。你想一想看,小红的手里面那两把锋利的刀,可不是吃素的,如果不相信的话,相公你可以尽管一试。”
什么?让我的肉体去试一试小红的刀是否锋利?那我还不成了老寿星上吊——活腻了不成?眼见得小红对我的印象就很不好,假如她真的对我动刀子,我恐怕只能去和夏荷做伴了。
“好了啦,优昙姐姐,你知道我不可能抛弃你和雨欣的。为了我,你付出了太多,我怎么可能忘恩负义呢?这世界上本来有一个陈世美,可他也被包公一刀铡成两半,我若是学他,别说小红,就是我的良心也不会放过我的。”
“这还差不多!”优昙将我搂在怀里面,腻声说道,“相公今后就跟着我好了,放心,我是不会让相公你吃亏的。”
啊,什么叫做我跟着她?三纲五常上面说得很好: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三从四德也说过: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这些都表明,优昙应该跟从我,而不是我跟从她,俗话说得好,夫唱妇随嘛!假如连自己的家政都管不好,那我还有什么脸面去治国平天下?
我刚想要向优昙表露一点自己的不同意见,她马上就朝着我瞪过来,看得我的底气都虚了:“怎么,你不满意吗?要不要我把小红叫过来,让你和她来商量商量呢?”
什么,小红,还商量?那我的命还要不要啊?结果,我只能低声下气地说道:“我,我没有意见。”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心里那个苦哦,可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夫纲不振啊!
第二十七章 花好月圆 第三节
我坐在客栈中自己的房间中,俯身趴在一方书桌上写东西。这是我写给雨欣的书信。离开京城之后,我们一行三辆大车就朝向南方迤逦而行,因为车上携带有夏荷的灵柩,半路上又雇了些车夫、仆人来照顾女眷、打前站什么的,结果我们南下的速度很慢,一直都快不起来,每天大约只能走上五十里,这一天,只见彤云密布,拉绵扯絮的下起大雪来。一望无际,真是白茫茫的一片银海。车夫们只嚷冻的慌,我们一众人等也着觉寒冷。正走着,只见路旁有几间草房,并没院墙,周围是篱笆,倒被雪压倒了一半。柴门外一株老树,树枝上挂着个破笊篱,一个砂酒壶。
旁边一堆粪,早被那雪埋住,有几只鸡在那里刨食。
华姑叫车夫去买些酒来,大家搪寒。车夫下了牲口,用鞭子敲那柴门,出来了一条癞狗扑着乱咬。半晌,出来个老婆子,头上罩着块蓝布,穿着件挺厚的蓝布短棉袄。下边没穿裙子,是一条酱色布的破棉裤,两只黑油布的靴子。手里拿着半拉破瓢,问道:“你们是作什么的?”车夫问道:“你这里卖些什么?”婆子道:“卖酒,还有麻花豆腐、鸡子。要吃饼,是现打。”车夫问道:“酒卖多少钱一斤?”婆子道:“不论斤,六个钱一碗。”车夫走到车边回了华姑,华姑道:“买碗酒来看看。”车夫买了一碗酒,捧到车边。华姑见是一个拳头大的白砂碗,盛着多半碗烧酒,接过来尝了尝,笑道:“虽是村酿,滋味却醇。”便将剩的半碗叫人送给优昙,教她也煞煞寒气。于是大家也有喝酒的,也有吃麻花豆腐的。一阵吃完,算还了钱,上了牲口又走。
看看天晚,那雪越下的大了。前面已是站头,紧走了一阵,早见打前站的仆人在路北一座店门前等候,招呼车辆赶进店来,搀着华姑、优昙等人下车,掸了掸雪。早有人掀起那旧毡帘子,我也跳下大车走进来,见是一明两暗三间,靠后墙一张条案,前面一张八仙桌子,两张椅子,当地笼着一个炭盆,迎面挂着幅三星图,旁边一副对联。华姑叫人拿灯照着,看上写着:帘影招来天下士,鸡声唤醒梦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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