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惨不忍睹,老蔡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面貌,五官都已经分辩不出来,鲜血淋漓地躺在地上,施救的保安和业主,有不少被抓伤,来了好几辆救护车才将人完全拉走,我们和其他围观的人站在那里,看着满地狼籍零散的猫尸,空气中散发着浓烈的怪味,除了血腥,还有那种死猫排泄物的味道,夜空中回响着一些濒死的猫发出的凄厉惨叫,我在人群中看见了其他几个信徒,他们也遥遥看着我和陈建民,脸色白得像纸,眼中的神情完全相同,那就是极度的恐惧,还有极度的陌生。
大多数人都散开后,我看见陈建民还站在那里,毫无表情看着其他人收拾猫尸,我拉了拉他,他这才转过身,步履蹒跚地跟在我身后回了家,刚坐下,我就看见他的额上,渗出一颗颗冷汗,然后那大颗汗珠汇集在一起,像河一样向下淌,他声音嘶哑地对我说:都怪我!是我在本月初焚香礼拜时和地藏王菩萨通了灵,是我告诉他,老蔡背弃了他……他哭出声来,左右开弓用力抽自己耳光,一边嚎叫起来: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没想到啊……没想到他会这么做,这算什么普渡众生?这算什么大愿佛祗?
信徒(4)
我吓得扑上去,拼命捂住他的嘴,我害怕他说的这些大不敬的话,会被那尊雕塑听见,又会降临下什么可怕的惩罚。虽然谁也没有明说,虽然信徒们照常礼拜,但我知道,他们都明白老蔡的死是什么原因,如今他们每个人的心里,对那尊雕像已经没有发自内心的信仰与遵从,有的只是无边恐惧,有时候我也在想呢,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信仰,大概都是来源于对未知事物的恐惧吧?
小区内其他人家已经不敢和我们有任何往来,老蔡的家人在他去世后,无声无息搬离了我们楼下,从此不知所踪,身边的人,躲避我们就像躲避最凶险的传染病,就连那些因为畏惧地藏王菩萨法力、还在与我们保持来往的信徒,也变得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和我们交谈时,字斟句酌就不必说了,简直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其实我很早就听说过余瞳先生的大名,一直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激怒了那个雕像,又召来什么无妄之灾,可是熬到现在,我不能再忍受了,因为近日发现我们的儿子—陈诺,开始对那尊雕像感兴趣,十六岁的陈诺,以前只对漫画游戏感兴趣,可是一周前我在他枕头下找到了《地藏王本愿经》,还有几次,发现他试图偷进供奉着地藏王菩萨的小房间,昨天傍晚,我要求陈诺不许再接触有关这尊雕像的任何事物,可是我养了十六年的儿子,突然用从未见过的陌生神情对我说: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会落到蔡爷爷的下场,但是我告诉你,信奉之后又背叛的人,会受到比始终不信奉的人更沉重的惩罚,这也算他前世的业力吧!只要一直坚定不移地尊敬和信仰大愿地藏王菩萨,自然就不会有什么伤害……你不用为我担心!
我可以忍耐那尊雕像对我们的任何恐吓要胁、胡作非为,但是我无法忍受,它要将陈诺也变成自己的信徒,所以今天我豁出去了,求求你,一定要帮助我们!
早已无法将心思集中在书本上的伊商敏,突然说:“雕像的话,是物怪吧?”
余瞳交抱双臂,神情苦恼地半仰着头,墨镜片上倒映着窗外的阳光:“这么强大的力量,不会是柔弱的物怪,如果大胆一些推测,有可能是妖怪……”
“如果是妖怪,没必要附身在一座雕像上吧?它们本来就有实体,最不济也至少有幻形,可以自由来去,不是比封在雕像中要强得多?”伊商敏咬着笔杆,漂亮的小脸皱成一团。
“小敏说得没错,正是这点不可理解呢!”余瞳长叹了一声,转脸朝向伊商敏,“怎么样?你去一趟吧……双瞳还未生成的话,不太容易被发现!”
“好!”啪一声合上书本,伊商敏腾地站起身。
“等一等!”余瞳倾过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虽然这么说,还是很冒险的事!妖怪的智慧和灵力,与亡魂残留的执念之力不可同日而语。记住,千万不要和雕像面对面,不要让它看见你的眼睛和相貌!”
信徒(5)
“嗯……”伊商敏的脸渐渐泛红,为了掩饰转头向方容叫着,“阿姨,咱们快走吧,早一点去,可以早一点了结!”
方容对这个看来娇生惯养的漂亮少女满是怀疑,不禁向余瞳投过去置疑和求救的目光。
穿白色唐装的年轻男人向她微微一笑,语气中满是令人心安的笃定:“放心吧……小敏她可不是表面上看来的那样!”
方容和伊商敏穿过起居区,走进过道,供奉着地藏菩萨瓷像的小房间在两个卧室之间,本来是作为更衣间或是储藏间使用,方容站在门前,从提包里摸出一串钥匙,她有些紧张,手指冰冷,全身不断颤抖着,将钥匙插入锁孔的同时,抬起头望向身边的伊商敏。
“方阿姨,麻烦你只开一条缝,余瞳强调过,不能让雕像看见我的眼睛和脸!”伊商敏表情安祥平静,语气也很沉着,这在无形中给了方容勇气。
慢慢转动钥匙,听见锁舌咔嗒一响,正准备握住把手将房门推开一条小缝,方容突然看见肩侧伸过一只手,用力一把推开房门,“啊!”方容喉间发出不成声的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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