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年代,中国筑路工程人员与寮国妇女谈恋爱绝对禁止的,而且严重违反外事纪律,是会受处分的。皇甫哲人是湘西老乡,这件事如果报上去,这个年轻人的前途就完全毁了,可是如果隐瞒下来,自己也将受到牵连。正当吴子檀左右为难的时候,一个突如其来的事情使整个情况发生了变化。
印度**的雨季,原始密林中弥漫着瘴气。所谓瘴气,实际上就是通过蚊子传播的一种恶性疟疾,不幸的事情发生了,皇甫哲人染上了一种令人闻风色变的出血性疟疾,这是不治之症。
尽管吴子檀将队里仅有的几盒当时国内最先进的治虐药——“棕奎”全都给他用上了,可是数天后,疟原虫还是在皇甫哲人的血液中大爆发,七窍流血,甚至连浑身的毛细血管也都渗出血来,皇甫哲人就这么痛苦的死去了。吴子檀和同事们亲手将他安葬在了勐赛省的中国筑路队烈士陵园里,下葬那天,冒着连绵细雨,吴子檀亲手揩干净死者脸上干涸的血迹,并将他安放在了墓穴里。吴子檀瞥见一株粗大的木棉树背后,那个叫做占巴花的寮族姑娘在痛苦的哭泣着,身旁站着帕苏姆,她是勐乌山寨里的一个巫婆。此后,吴子檀的身上始终保留着那张有着皇甫哲人的合影,就是现在墙上挂着的那张黑白照片。若干年后,吴子檀逐渐感觉身体不适,经检查在血液中发现了钩状螺旋体,那是不慎饮用了老挝原始密林里一种山鼠尿液污染的溪水所致。在一些大医院辗转治疗无效后,他就病退回到了湘西酉水边的烈烈排老家,数年后,病情恶化,渐渐的整个人就瘫痪了。“皇甫哲人是我男人亲手将他安葬的,他确确实实已经死了三十多年了。”阿婆讲完了有关父亲的故事,平静的望着我说道。我盯着阿婆,半晌没有作声,她和她那濒死的男人有什么理由对我撒谎呢……难道说我的父亲三十多年前就已经死了?那么现在家中的那个人又是谁?父亲的照片、名字和他的六指,都没有错,若是皇甫哲人已经死了,漫漫三十多年过去,恐怕尸骨也都已经荡然无存了。
那么,家中的那个父亲呢,同样的面孔,同样的六指,并含辛茹苦的将我带大,此人一直鲜活的存在于我皇甫小明的生活里。我抬眼重新仔细审视着那张褪色的照片,年轻的父亲,天真无邪的笑容,笔直的身板……驼背……自我记事的时候起,父亲就一直是个驼背。
“阿婆,您有没有听到您丈夫提到过皇甫哲人是否是个驼背?”我问道
“驼背?没有,我家男人说皇甫是一个身体很健壮和长相标致的小伙子。”阿婆回忆着说道。当然,父亲的背也许是后来才变驼的,我想。“你父亲有没有孪生兄弟?”阿婆突然问道。我一愣,紧接着便摇了摇头,回答道:“皇甫家向来是一脉单传,父亲没有任何的兄弟姐妹。”阿婆撤下盛红薯的簸箕,从灶间端来一盆清水,要我洗了脸早点休息。走了这么远的山路,人感觉乏顿,于是我简单的揩了把脸,随即便在东屋里躺下了。床上的被褥好像很久没有晒过了,潮气很重,唉,出门在外,有的睡也就不错了。山里的夜晚寂静的紧,偶尔几声枭啼,一定是那猫头鹰捕捉到了猎物,我猜测着。
清凉的月光透过窗户撒了进来,天上的云彩淡而稀疏,有颗流星划过黑暗的夜空,转瞬即逝。望着窗外月色如水,我久久不能入睡。我一直庆幸有着一个慈爱的父亲,他弥补了我自幼缺失的母爱,能让我没有遗憾的长大成人,我一直由衷的敬爱着他。
可今晚这一切竟悄然起了变化,我不能装作视而不见,我必须要搞清楚,他是谁?真相到底是什么?否则,我的生活再也无法回到从前了,阴影将永远笼罩在我的心底里。帕苏姆……吴子檀只提到了照片上的那个寮国女巫,为什么呢?这个濒死的老人一定知道些什么,明天我一定要设法再问问清楚。想想这一切变化都是缘由买来了那个裸婴雕像开始的,我从衣袋里摸出来雕像,托在掌中凑在月光下仔细地瞧着……这个所谓的真身石化胎,赤裸的身体冰冰凉凉的,它的双眼微微反射着月光,无表情的脸上冷峭异常,小小的右手掌,第六根手指生得与我的一模一样,也是长在小拇指的边缘。哪里似乎有什么不对头,我绞尽脑汁的思索着,但还是困意袭来,终于慢慢的进入了梦乡……
第2卷
第五章
月光下,裸婴的手指动了一下,没错,那是第六指,我揉了揉眼睛,心想莫不是看花了眼?冷冰冰的裸婴突然咧开了嘴,微笑起来……我大吃一惊,忙松开了手,裸婴雕像滚落到了床下。
床下发出了一连串怪桀的笑声……
我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里,浑身汗毛直竖,放眼望去,裸婴站在了地上,目光炯炯,张开了小嘴,两排白森森的小牙上面沾满了鲜血。
“你不是想要找我么?”裸婴口中发出苍老嘶哑的嗓音。
“你,你是谁?”我颤抖着声音问。
“帕苏姆。”裸婴舔着下唇的鲜血回答道。
“啊,你是那个巫婆!”我惊道。
裸婴更不答话,呼的一下跃起,扑到了我的脖颈上,咬住了我的喉咙……“啊”的一声,我惊醒了过来,周身冷汗,原来这是场噩梦……月光斜射在床上,裸婴雕像静静的躺在枕边,没什么别样,只是恍惚之间,好像在它呆滞的瞳仁里,仿佛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是什么呢?对了,是眼神儿!裸婴雕像呆滞的双眸里出现了眼神儿!
52书库推荐浏览: 天才混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