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负他你们能得到什么?快乐吗?”杰托的声音不像从前那么客气了。
“衣服在我手里,要怎么样由我!”
“哦,是吗,难道不能在我手上?”
“喂,杰托,我们——”肖恩叫了一声,但被西卡打断了。
“为他强出头你能得到英雄奖章吗?然后挂在墙上向你妈妈夸耀你当时的光彩。我看你今天只是想找人打架。”
“是又怎样,我第一个就揍你!”
伯特和莫桑克把杰托拉住,另外两人拉住西卡,这样的大动静把地板踩得啪啪响,同时激惹了黑暗中的老鼠,灰尘四处弥漫,整层楼好像都在微弱的火光中震动。杰托挣脱了那两个人,走到小莱尔身边,想带小莱尔走。但他不肯走,他就把自己身上的衣服给他披上。
杰托站在楼梯口,向后看了一眼,对着西卡的怒视,喊着:
“你能受得了的东西别人不一定能受得了!”说完这话,他消失在黑暗中。这一会儿,在这破旧毫无生气的房子里一片死寂,似乎这里所有的生物一瞬间都消失了。西卡把衣服丢到地上,打破了压抑的沉默,他让小莱尔回家,但并不把衣服给他。“快滚,”他对那小鬼说,“否则你就再也回不了家了。”他们望着小莱尔缓慢地消失在楼梯口;西卡把衣服踢倒一边,脸上是半笑半怒的表情。
10
长时间里,从远方传来难听的歌声和电子琴的伴奏,这些声音却没有打扰在老鼠屋里打牌的孩子。他们边打着牌,边想着刚才的意外。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感受,有的人愤怒,有的人惊讶,有的人担心,有的人尴尬。他们没有在意时光不知不觉走了两个小时。肖恩抬头向窗户看看夜色的时候才想到是回家的时候了。
格雷把地上的牌拾起来放进口袋里,跟着其他人下楼。肖恩拿一个灯在前面开路,伯特拿另一个灯走在最后。乔最先看到小莱尔待在一楼,由于对面房子的灯光照亮了地面的一小块,因此他看得特别清楚。一个赤裸的小男孩抱着身子卷缩在这个冰冷的空间里。这个够恐怖的了,而小男孩的姿势——仿佛一团肉球——更加恐怖。
乔惊讶地叫了一声,肖恩也看到了,他只是说:“他居然就这样在这里睡着了,难道还指望让我们送他回家?”
“去叫醒他吧。”乔说。
由于在那团“肉球”上披着杰托的白色短袖,整个身体显得更加瘦小了。只不过那个身体一动不动,好像一块刚雕好的白色石蜡。
“瞧,睡得这么香。”乔加了一句,把肖恩吓了一跳。
肖恩凝视了一会儿,莫名其妙地感到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让人难以忍受的压抑。他又靠近了几步,想到或许是大家的沉默无声和劳累让他产生这种感觉,因此他打算把小莱尔摇醒而不是喊醒。
哦,或许不是他们的沉默,而是在他面前的小男孩给的一种印象——睡得太安静了。
他先碰到小莱尔的手臂,但立即缩了回来,仿佛触电似的。乔没在意肖恩脸上的表情,他只是疑惑地伸手去碰,但同样也缩了回来。
“到底怎么了?”西卡赶了过来,没什么犹豫就抓住小莱尔的手臂,他没有立即放开,只是一动不动地抓着。莫桑克摸了摸小男孩的脸,吉秋碰了碰小莱尔的肚子,谁都没说话,只是让手停了许久。
“他被冻死了。”西卡把结果说了出来。
有人后退了几步,有人瞪大了眼睛,也有人吐出几口气,但最终他们都向那个身体靠拢。伯特使劲摇他的身子,但也只是让他的头更低下去,没有显示出一点点会抬起来含着委屈的眼泪的征兆。现在他才感到寒风“咯咯”地吹在他身上,他的骨头“呼呼”地不断发抖。
他们沉默着,看着那个他们希望只是暂时睡着而不是永远睡着的身体。他们都感到风在其间游荡,把街上的一个脏袋子吹得很响,仿佛在嘲笑他们刚才的得意忘形造成现在的窘境,也仿佛是一种警告,警告他们应该明白自己的玩乐造成了什么后果。
“怎么办?”肖恩颤抖的声音在他们之间发了出来,他是问莫桑克,但很快就转向西卡,那眼神似乎在说:是你害了我们害死他的。只是他什么也没说。
“抬到一边去,别放在灯光下。”西卡没有表情地说。
大家仿佛听到纳粹营中的屠杀令,立即行动起来。莫桑克从后面抱他起来,发现他的背已经伸不直了,像蜗牛似的卷在一起。苏旦和肖恩抬着他的腿,三个人跌跌撞撞地把这具幼儿死尸搬到较为阴暗的地方;伯特手上的萤火灯在远一点的地方。就在把小莱尔放在地上的时候,肖恩手一抖,那支小腿脱离了他的手,其他人无法控制平衡,结果小莱尔下半身先落地,一只大腿的外侧被一个突出的尖物划破了。
伯特提着灯走近一看,发现大腿处的地板上正在汇集一滩暗红色的血,似乎是熟透的蕃茄被踩扁后的情形。血依然在向外溢,而且几乎是越流越黑。
“该死!这——”肖恩叫了一声,乔在旁边根本说不出话来。
“划了一个大口子。”莫桑克说。
“这怎么办?”伯特说道,“我们怎么擦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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