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吃惊,望向许飞,他正皱着眉头,凝神听着,我也静下心来仔细听去,果然,絮儿指的方向,有丝丝细微的流水声传来。在此刻,这声音简直比仙音神曲还动听,我的精神顿时为之一震,许飞也显然听见了,本来铁青的脸色一下子因为激动而红润了起来。
“走!去找水源!我们快走!”许飞几乎是跳着去将顾天拉起,我也扶着絮儿站起来,对水的渴望像一线生机注入了我们的身体,如果不是有了这动力,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拖动沉重的双腿继续往前走下去。
我早就注意到,在越过神泉井之后,山路就已经开始崎岖了,坡度也明显的增大,这便是登顶的信号。路的两旁,嶙峋的怪石和枯瘦怪异的树木越来越多,气温也越来越低,正是流火的天气,阳光覆在身上,竟是凉凉的感觉。而这山中也像突然之间冒出来无数此起彼伏的陡峭的山峰,脚下的路不再是在森林灌木中蜿蜒,而是在险峰叠嶂中迂回,这和先前的景象,是完全的两样,在这样陌生的环境中一路磕磕绊绊地走着,我们既紧张,又满怀着对生的渴望。
我们没有听错,那流水声是实实在在地存在的,我们一步步往前,水声就一点点增大,而更令我们惊喜的是,从我们听到的声音来判断,水源并不是我们最初想象的小溪之类,而极有可能是一个瀑布!
许飞的脚步明显的加快起来,一路拖着顾天往前走,絮儿的脸上也有了些神采。路两面都是陡削的山崖,使得我们像置身于深谷之中,轰鸣的水声仿佛就近在咫尺,可是几番峰回路转,仍然不见踪影,只觉得路逐渐的难走起来,空气也越来越湿润。直到在一个山峰脚下猛地往左一转,狭隘的视线才陡地开阔了,我们寻找的水源也已毫无遮拦地现在我们的眼前。
那果然是一幅中型的瀑布,从左边的峰顶飞泻而下,汇成一个不大的湖泊,贴近瀑布处的山壁一带灌木丛生,却丝毫挡不住我们的视线。只见瀑布入水处阵阵白色的浪花翻腾飞溅,而离瀑布稍远的湖水则清莹透彻,我们几乎是欢呼着奔到湖旁,拼命地将水捧入口中,浇到脸上,身上,生怕这水原来是幻觉,转眼就不见了。
“鱼!姐,好多鱼啊!”絮儿简直像是恢复了平时的精神,兴奋地大叫起来。
我睁开被水迷糊的眼睛一看,脚下的湖水中,果然有无数半大的鱼儿在游弋嬉戏。我一阵激动,还没来得及开口,许飞就已经跟着叫起来:“快抓!快抓!我身上还有打火机和刀,今天有得吃了!”我和絮儿又是一阵欢呼,几个人跳进湖里折腾了好一会儿,终于抓起了不少鱼。在絮儿和许飞忙乱的当儿,我才注意到,顾天喝了几口水之后,就一直坐在岸边,面无表情地看着湖水发呆。我心里一沉,走过去坐到他旁边,看看他,又看看在湖边忙碌的絮儿和许飞,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沉默了许久,最终我还是开口了:“顾天,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欧阳,黄夕,应雪,更多的是洪晓。我们也想,可是这些天发生的事,根本不是我们所能理解和掌控的,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哪怕最终是死,我们也得尽自己的努力去抗争。现在只剩下我们四个人了,你这样子,我们很担心。这不像我们熟悉的顾天,你知道吗?”
水流的声音太大,我不敢确定他究竟听清楚没有,我一直望着湖面,静静地说,其实连自己的头脑里也是一片空白,说完了,我不由得苦笑了一下,这些话,有说服力吗?连我都觉得那么苍白无力。转头看他,还是那么的面无表情,一种浑浊从他的眼神里弥漫开来,灰暗得可怕。我突然有了一种寒冷的感觉,这个顾天,还是顾天吗?他究竟想要怎样?!我仍然坐着,却不能控制身体微微地开始颤抖。我不再开口,顾天也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夜晚又要来临了,在解决掉饥饿之后,我们才终于有了精力去思考和讨论目前的处境。顾天在我们的逼迫下勉强吃了一条鱼,接着又是沉默,只有我和絮儿、许飞在不停地说着。
“现在不知道离老君观有多远,如果天黑之前能赶到,那是最好。就怕天黑前赶不到,路上留宿,又不知道会有什么事发生。”许飞的眼神有些闪烁,语气沉重。
我道:“多耽搁一晚,便多一分危险,何况,现在我们什么宿营用具也没有了。”
絮儿道:“我也想早点到老君观,可是天快黑了,想走夜路也不行啊,我们不熟悉路,又没有可以持久照明的东西。”
许飞抬眼望了我们一下,欲言又止。我道:“你有什么话,就说吧。”许飞无意识的摇了摇头,站起身来,朝瀑布的另一边走了几步,道:“来,看看我们的处境吧。”
看着他的表情,我突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几步追到他身旁,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来,刚才找到瀑布的喜悦使我们完全忽略了这里的地形,只觉得眼前一下子开阔了起来,却没有去注意和想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开阔。我们来的路上,山脚一带几乎都是峭壁,忽地往左转了一个大弯,左面和后面当然仍是高高的山壁,前面也有大片绵延的群山,但是,现在我们才发现,这群山是需要我们俯视的!站在许飞的位置,我们看清了,越过这瀑布和湖泊,路竟然转而延伸到了左面的峭壁之上,右面,赫然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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