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非常渴望见到光线,于是我忍住手的颤抖,再次想擦亮打火机。呲呲呲连续的几下擦动后,却发现怎么也不冒火。原来刚才已经是最后的一点瓦斯气了。我恼怒地把打火机摔到地上,啪得一声脆响在楼道里长长地回旋着不肯散去,把自己吓了一大跳。
上吧,继续上吧,哪怕是通往死亡的道路呢。我鼓了鼓勇气,终于踏上了台阶。
我小心翼翼地迈着脚步,仔细数着台阶的数目,只是数着数着就迷糊了,12还是13,13还是12?
正在计较着台阶的数目时,忽然一脚踏空,差点栽倒,也差点把溜达的手丢掉。我知道,尽管溜达现在还依旧处于人不人,鬼不鬼的状态,可现在她成了我的依靠,抓住了她,我才能确定自己确实是一个大活人,而不是一缕飘渺的黑暗。
二楼到了。
悲观的人说,才爬了两层啊;乐观的人说,还有两层就到了;我说,给我点光明吧。
光线,光辉,光亮,光明……只要有点光就好了。
光……
手机,手机!怎么忘了手机!
我一摸手机套,空空如也,这才记起手机在宿舍里已经摔得身首异处,机身和电池早已分道扬镳。
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对了,溜达的呢?我心中一喜,转手向溜达的胸口摸去,什么都没有,只有绵软,先扇了自己一个耳光,溜达没有把手机挂胸前的习惯。我又向她的裤兜摸去,触手皆是女性皮肤特有的柔软,我的手开始颤抖起来。不是占便宜之后的激动,而是发自内心的恐惧——摸了三个口袋了,除了几个硬币,什么都没有。
我忽然不敢摸最后一个口袋了,希望的破灭最能打击人的心理,我怕摸到的是失望。
我有种想哭的冲动,因为我恐惧,我想见到一丝光线,可到处是黑暗。
咬了咬牙,狠了狠心,终于向最后一个口袋摸去。
硬硬的,方方的,如果上帝在我面前,我先亲他几口再说,手机找到了!
我兴奋地按亮手机,小小的屏幕上洒出一片微弱而耀眼的白光,我激动地几乎要掉泪了。失望之后突然是希望,那是喜极而泣。真感谢诺基亚造出了质量这么好的手机,经过了那么一番恶斗,这块小小的手机依旧顽强地亮了起来。
我兴奋地拉着溜达向台阶上走去,不一会儿就到了二楼半。
三楼近在咫尺,一股作气,冲上三楼再说。
刚转过身,正把一只脚放到了第一个台阶,一阵悦耳的铃声响了起来。是的,非常悦耳,可现在对我来说比丧钟好不了多少——诺基亚那经典的关机铃声响了——换句话说,手机没电了。
我僵直地保持着一脚在前踏在通往三楼的台阶上,一脚踏在二楼的楼道上,陷入了更加浓重的黑暗,一动也不敢动了。
希望之后是绝望,是欲哭无泪。
手机悦耳的铃声久久回荡在楼道里,比《葬礼进行曲》更加沉重,黑暗重重地又砸在了我的心上,从内心发出的寒冷,把血液都凝固了。
颤抖了好久,我才记起,我该继续前进了。
腿开始打软,软得像两根面条一样,刚刚从面条机里挤出的面条。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拖动着两条软得像面条的腿战战兢兢地向三楼前进。
牵着溜达的手又沁满了汗水,冰凉滑腻,几乎连溜达都要丢掉了。
12还是13,12还是13?一脚趔趄,我拉着溜达站在了三楼。
眼睛似乎丧失了它的作用,又似乎在黑暗中加强了它的作用,因为在三楼我看到了微弱的亮光。
绝望之后是希望,是麻木。
向着亮光,我拉着溜达迅速地登上了四楼,这时感到浑身都是冷汗,后背一阵阵麻热。
站在虚掩的宿舍外门前,我怀疑里面是不是真的空无一人,还是有无数狂舞的幽灵。
犹豫着推开了宿舍门,一阵长长的令人毛骨悚然开门声:吱——呀——
门开了,我看到了满堂光亮的1室宿舍和半亮半暗的大厅。
身后不会有东西吧?哦,身后是溜达。溜达的身后不会有东西吧?傻子才考虑这种问题。
小心地迈着步子,蹑手蹑脚地进了大厅,然后砰得一声将门掩住,将浓重的黑暗关在了门外,迅速按亮了大厅的灯。刹那间,灯光如明亮的水银泻满了大厅的每一个角落。灯光带来了安全,我极度紧张的心情终于松懈下来,我贴着墙,像一根面条软绵绵地沿着墙壁出溜溜坐到了地上。灯光驱散了体表的恐惧和寒冷,可是身体里面还是像块大冰砣砣一般,我的牙齿禁不住格格敲击起来。
四十一 女生宿舍楼内
也许宇宙都覆灭重生好几回了,我才真正确定自己回到了宿舍,真正拥有了光明与安全。
我慢慢直起身子,溜达还在旁边呆呆地站着,异世界的力量是如此可怕,溜达的心智到现在竟然都无法恢复。
溜达浑身也是血迹,素雅的衣服上像开满了姹紫嫣红的海棠,如果行为艺术家看了一定会变态地说这是一件旷世的佳作,而在我眼里,这就是吸血鬼的血衣。
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溜达也许会清醒,因为极致已经被我破坏掉了。如果那时她看到自己一身是血会怎么样?我想会是一阵尖叫,然后会发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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