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昨天晚上我跟着声音画的,你看看。我说。
大涛抬起头,看一眼手里的地图,再看一眼天花板上的画。
你肯定你画的东西没错吗?他问。
肯定没错,我跟着声音画的,连跟了好几遍,不会有错。我说。
那不对。
什么不对?
你说哪个地方是门诊部?他指着天花板问我。
就是曲池那个点。
右臂的那个?
对啊,右边不就是东边吗,咱们门诊部不是在学校东边吗?
不对吧……你想,楼上的人划的,和你在天花板上划的这个,其实刚好是左右相反的。他把一只手来回反转比划了一下,你懂我的意思不?
哦……我这时候才明白,大涛说的有道理——我们在天花板上看到的是右臂,而楼上的人,在划的时候,实际是当作左臂的。
所以,这个曲池不应该是右臂曲池,而应该在左臂曲池,也就是说,那个地方,应该是在学校西侧,而不是东侧。他边说边拿地图过来看。
我也赶忙凑过去看,往地图左侧看过去。只见左侧靠一座小山似的黄土坡,整个左臂的肘下部分,实际都是学校待开发的区域,只有几栋荒废的建筑,区域中连路都很少,我记得我几乎从来没去过那边活动。
那咱们……怎么办?去那边看看么?我说。
看你了。你觉得呢?
那就……去看看吧。
正准备走呢,忽然外面这雨就下起来了,紧跟着风也吹了起来,吹得那雨丝像一大把银针一样朝四面八方胡乱撒着。
没办法,只好先等雨停再说。结果那雨下得挺长,到了中午还没有停的意思,我们俩就先去食堂吃了饭,接着又找了间就近的教室坐了,边看书边等这雨停下来。终于等到四五点钟的时候,这雨才明显小了。这期间我已经是坐立不安,早等得不耐烦,赶紧拉起大涛走了出去。
外面雨虽然已经基本停了,但还是雾蒙蒙的一片都是水气,空气中泛着潮味,闻起来略有些腥,我感觉像是被人含在了嘴里。我们两个边走边看地图,同时打量着四周,不时判断下方向和位置。
门诊部在学校东侧,位于地图上右臂肘部的位置。我俩认准了方向,先顺路往北直上去,一路走过五里、少海等上臂的几处穴位,然后转向左行,接连又走过三对肩井、肩外俞、肩中俞穴,横跨肩部,这就到了左臂,接着又转而向南行,由左肩位置向左臂肘部走去。每走一段距离,我俩就说个穴位出来对应着,但是渐渐的,我们发现路开始模糊了——我的意思是说,路逐渐乱了,甚至有的干脆就没了,就像是错乱或断开的经脉。
我俩继续走着,渐渐嘴里不再说得出什么穴位。校园很大,我发现我来这边很少,甚至可以说从没有来过,脚下的路和四周的景物渐渐让我觉得难以辨认。学校的西侧门因为靠山而建,所以平时一直锁着,鲜有人至。西侧门直接面对的一排小山,我隔着一层灰蒙蒙的雾气,已经依稀看到了,但学校西侧其余的地方什么样子,我却几乎一概不知。太阳被雾气笼罩住,阳光全部收敛在黑云里,天色在渐渐变暗。我一看表,已经五六点了。
咱们这是到哪了?大涛突然停住脚步左顾右盼。
我站住,回头往来路看了看,又左右观察了一下,心里却也拿不准了。
刚才咱们说到哪了?他问我。
到……五里穴了吧?我说。
哦对,是五里。他说,也不知道咱们算的对不对,如果真是过了五里,那曲池也就快到了。
那咱们慢点走吧,边走边看着,别错过什么东西了。我说。
行。
于是我们两个放慢了步子,一路左右看着往前走。不知不觉中,脚底下的水泥砖路,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黄泥路了,泥土被雨水打得黏糊糊的,走起来点点飞溅。泥路的西侧渐渐多了些大片的草地,地上野草疯长。看起来,那草地好像是以前修建的,因为虽然草长得荒芜,但地面却非常平整,看来这一片以前一定被规划过。那片草地的尽头是一丛丛密集高大的树,看起来树龄都已经不小,但我觉得,在这种没人的地方栽树,好像有些奇怪。
这时,大涛突然拍了我一下,指着草地尽头大声喊:哎!看那有个房子!
我顺着他的胳膊看过去,果然,在那丛老树后面,果然掩映着一座不起眼的一层小房,长条形状,一字排开了,孤零零地站在那,周围再看不到别的房子。
不知道为什么,第一眼看到那所房子,我先是想到了棺材的形状。不过我当时忍住没有说出来。
大涛拉着我往那边走,我脑子里有些犹豫,脚却被他拉着,不由自主地往前走。每离近一步,某些奇怪的感觉就往脑子里涌上一点。
大涛可能没顾那么多,只是踩着杂草往前走,还不时回头招呼我快走。
哎!我喊住大涛。
怎么了?他转头看我。
我怎么觉得挺别扭的呢?我说。
别扭什么啊……你害怕?他看着我。
……
你怕什么呀,这不在学校里嘛,学校里有什么好怕的啊!说着他又拉着我走。
我一路忐忑着,眼见那小房子逐渐切近而清晰起来。
终于走到那片树丛,树上残留的雨水不时落下来,无声地滴在我的头上或脖子上,激得我有些发冷。我抹了抹雨水,抬头看看头顶,又看看前后左右,跟紧了大涛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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