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丹阳低头抿着嘴想了半天,突然一挥手,拉着脸挺大声地来了一句:“不练了今天,到时候是啥样就啥样。”把申伟和一帮姑娘们搞得面面相觑。
王丹阳自个儿满面通红急冲冲地走开了。
申伟在操场上撒着弥天大谎的时候,蒋伯宇正拔拉着吉它弹唱他的那首《想要》呢。
等申伟进门,蒋伯宇问:“怎么样?你撒谎没被看穿吧?”
申伟一屁股坐到床上说:“倒是没看穿,可惜把炸药包引燃了。如果有连锁反应,兄弟我只好把你贡献出去了。那帮姑奶奶脾气大着呢。”
蒋伯宇皱皱眉头,弹出一连串的琶音说:“那我还不如自废双脚!永不踢球!”
申伟气哼哼地说:“身在福中不知福,有吃有喝有美女,还较个什么劲儿嘛。”
蒋伯宇白了他一眼,哼了一声又自个儿弹他的《想要》去了。
琴声悠扬。午后的阳光打在蒋伯宇略显得忧郁的脸上。让人看不出这平静之下的纷争与困惑。
是几下轻轻的悄门声惊动了正要酣然入睡的申伟与低吟浅唱的蒋伯宇。
申伟以为是哪个宿舍的来串门了,迷迷糊糊地喊了声:“进来!”
门推开了一半。站门口半隐半现的,竟是何继红。
蒋伯宇的琴声嘎然而止。申伟啊的一声,从床上一跃而起。两人异口同声地来了一句:“是你?”
何继红微微一笑说:“是我。队长跑了,我只好来了。谁让我是副队长啊。”
蒋伯宇心想何继红的这个职位倒是没听王丹阳介绍过。
何继红问:“可以进来吗?”
申伟忙拉开门,几乎是皮笑肉不笑地说:“进来,进来,欢迎师姐啊。”
何继红的手里还拎了一袋苹果香蕉和一袋看不清什么东西的瓶瓶罐罐。申伟眼睛都要直了,想这玩笑真是开大了。
何继红拉了张椅子自己坐下来。看着蒋伯宇说:“得急性胃肠炎还不好好休息?去看医生了吗?”
蒋伯宇的脸微微一红,却是冷冷地说:“没顾上。休息休息就好了。”
何继红还是一脸微笑。“那也不能不当我们的教练了嘛。做好事能不做到底?”
申伟忙接过话说:“师姐,我们已经很讲仁义了嘛。这可是客观原因。”
哪知何继红很快回应了一句:“我看这是主观原因!”
一时间,三个人都不说话了。
何继红首先打破沉默。站起来说:“我呢,代表全体女足队员,向蒋教练表示慰问。不过,蒋教练,你还欠我一个人情吧?”
蒋伯宇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人情?”他抬着头愣愣地盯着何继红。
何继红笑笑不语。
申伟左看看右看看,不知她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蒋伯宇恍然大悟。忙点头说:“是……是、是。我该谢谢你!”
何继红又坐下去说:“谢谢哪行,得有实际行动。无论你是因为什么原因今天不来,都不要再计较了。这也算是我个人名义的请求,行吗?”
何继红的话说得很平静,也很轻。但在蒋伯宇和申伟听起来,却是句句在理,逼人就范。
申伟见大势已去,只好调头对蒋伯宇说:“老蒋,你看要不?”
蒋伯宇没有任何表情地看着何继红。然后他缓缓点了点头:“好吧。我只还你这个人情。”
何继红迅即地站起来说:“好啊,那我就谢谢了。今天你还是休息吧。明天不见不散。祝你早日康复,我先告辞了。”
何继红说走就走。拉开门时她暂停了一下,扭身说:“对了,你刚弹的那支曲子很好听。”
最后,她留给蒋伯宇的是嫣然一笑。
心尘 十一(1)
第二天是周一。下午五点左右,97级临床医学系的女子足球队已经在操场上集合完毕了。
蒋伯宇心里明白,昨天何继红让自己今天再来,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要不这胃肠炎也好得忒快了点。
蒋伯宇一身曼联足球队的球服,短袖短裤地立在这帮女队员前面训话。
他的腿上并没有什么护膝。王丹阳的失望是显而易见的。蒋伯宇说话的时候她就一直低着头。直到蒋伯宇喊了一声她的名字才回过神儿来。却是懒懒地说:“到。什么事儿?”
蒋伯宇问:“你是主力后卫,用防守为主的打法时,后卫跑动的要点是什么?”蒋伯宇满脸严肃,脸色硬朗得就和他短短的刺儿头一样一丝不苟——这就是蒋伯宇做事的风格,台下台上分得门儿清。
王丹阳斜着眼故意拖长了声音说:“你说要点是什么就是什么。我听着呢。你是教练嘛。”
蒋伯宇的眼神在她脸上一秒钟都没停留。接过话就讲起了刚才自己问的问题。
而蒋伯宇的这种有意忽视恰恰是心性极高的王丹阳受不了的。对王丹阳来说,蒋伯宇的不置可否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对她的轻视!她想激怒他竟然都没有可能!
后面蒋伯宇讲了些什么她一点都没听见。但她知道蒋伯宇根本没有看他。他是故意的。他只是在例行公事。他在压抑他自己——王丹阳最后得出这样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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