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浩从夏天老师的办公室出来后,直接去了医学心理学教研室。
此时是上午十点钟。校园里热闹非凡。买早点的、回宿舍的、还有转移教室的,浩浩荡荡颇为壮观。严浩穿梭在人群中,感觉像掉进了一个巨大的谜团——他想,如果有谁再说大学是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他宁可重新回到娘胎里呆着算了。
医学心理学教研室的门紧锁着。严浩站在外面的走廊上等了五六分钟,才看见周一峰穿着白大褂爬上楼来。
严浩的主动到来让周一峰很是意外,他现在对这个学生不是感到好奇,而是已经有几分惊惧了。
“你,你找我?”周一峰扶在走廊扶手上——刚刚爬上五楼的他还微微喘着气。口气听上去怪怪的。
严浩突然上前一把握住周一峰的肩膀,吓得周一峰连连往后退了两步。“有什么事?”他紧张地问。
周一峰没有拿钥匙开门,看样子准备就站在走廊上和严浩谈话了。
严浩以前从没给周一峰提过曾在水里看到夏老师的脸,还有在解剖教室外发现过夏老师的事。现在他一口气把这些都说了出来,包括那张奇怪的照片!
周一峰倒是知道夏天老师的——她是2002届的留校毕业生!他给她所在的班上过课。
现在严浩这么一说,回忆像闪电一样在周一峰的大脑里被激活!
心尘 二十九(3)
这次轮到他把严浩的胳膊一把揪住了。“我,我有些明白了!走!进来说。”
心尘 三十(1)
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落了下来。一夜之间,原本灰头灰脸的校园立即有了冰雕玉砌的感觉。早晨起床后,严浩他们宿舍的四个人都趴在阳台上看雪——李元斌在广东长大,算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见下雪,兴奋得大呼小叫。
沈子寒撇撇嘴说:“这哪儿叫下雪嘛,纯粹是雪渣渣。看看俺们东北,那才叫燕山雪花大如席哪。”
李元斌吸溜吸溜鼻子说:“打死我也不会到你们那旮旯去工作啊。至少,也要像人家夏老师那样留校嘛!”说到这儿,李元斌突然像想起了什么,猛拍了严浩一把说:“浩子,昨天我们可是见到了夏天的男朋友啊。够帅气!”
漂亮女老师的恋爱与绯闻总是大学男生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三个脑袋一下子都凑到李元斌跟前嚷嚷起来。严浩说:“你没走眼吧?好像她是单身啊!”沈子寒嘘了一声说:“又一朵带刺的玫瑰消失啦!”
李元斌得意地笑一笑。“昨天我陪任雪菲买鞋,在华意批发市场门前看到的嘛。当时他们可能在等车,我确信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绝对不到十公分哦!那个男的有时还亲热地拍拍夏老师的背。”说到这儿他又皱皱眉头。“不过,看上去夏老师不怎么高兴。有点儿别扭!我这可是凭感觉啊!”
严浩听到这儿,心里面有个东西像是猛地跳了一下。一阵恶心涌上喉咙。他顾不得说话,一个箭步冲到卫生间干呕起来——却什么也没吐出来。等抬起头,严浩已是难受得满脸通红,眼睛里也挤满了泪水,又酸又涩。
他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他想起昨天周一峰把他拉进办公室里后说的话。
“严浩,我明白了,这事儿一定和夏天,还有她的那个同学有关系。我知道,我知道……”
“严浩,你的问题就是一种潜意识的被控制,或者说,你一直处于深度催眠状态,明白吗,清醒的催眠状态。”
“严浩,听我说,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我们不能清楚的东西。比如说意识,人的意识也是一种物质。如果人的意识不仅仅依附人的肉体存在呢?它就可以控制其它的意识或是其它的肉体。人的意识是可以控制或是被控制的。人的意识是一种力量,我们尚不确知的强大的力量啊!”
这每一句话都让严浩如五雷轰顶。他还想起了同样是昨天——夏天老师在课堂上给他们讲述的内容。
“同学们,在神经纤维上传导的兴奋或动作电位称为神经冲动……当突触前神经元的兴奋传到神经末稍时,突触前膜发生去极化,当去极化达到一定水平时,前膜上电压门控Ca2+通道开放,细胞外Ca2+进入突触前末稍内……”
严浩站在镜子前面一阵胡思乱想。原来人的意识流动就可以简单分解成这些动作电位,还有神经递质的流动与通道的打开与关闭吗?这和电脑用1和0传达信息有什么区别?难道我们自认为的那个“我”就是由这些意识综合起来——如同电脑的程序运算后得出的一个结论?或者说,这个“我”的意识本来是不存在的?是我们自己的意识流动综合运算后得出的结果?就像“我”只是无数个1的相加,最后我得出了“我”是“100”的结论——而事实上没有“100”,只是无数个“1”。“100”的结论是错误的不存在的——当然,它也可以算是正确的。运算上的正确或是逻辑上的正确——而不是事实上的正确?!
严浩觉得一股寒意从前胸一直贯穿到了后背。
他和周一峰都推断是自己的那个“我”的意识出了问题。那个“我”不再是以前的“我”,而根源可能是组成“我”或是那个“100”的无数个“1”以及运算出了问题——它们的数目增多或是减少了,或是运算不再是相加,或是有了乘除减法,最后得出的“我”就不再是“100”,而可能是一个“99”、“88”——那是一个不同的“我”!如果要夏天老师来解释——可能是神经冲动的复杂传递中,通道的开闭和递质的种类发生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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