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雨中走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蒋伯宇才湿淋淋地回到宿舍。那时已是晚上十一点。一进门,蒋伯宇落汤鸡似的样子吓了申伟和段有智一大跳。
“老蒋,你,你怎么不打把伞?刚才王丹阳还打电话来,问你回来没有。让你回来了,给她去个电话。”申伟的话说得挺艰难,脸色也很古怪——刚才王丹阳带着哭腔的声音让申伟感觉这对儿刚好上的恋人似乎出了点问题!
“别提她了!”蒋伯宇抹了把脸,口气冷冷的。然后转身去卫生间换衣服。
晚上,蒋伯宇就发起了高烧。他在不停地做梦。梦中他又来到了云谷寺。他想见慧明法师,但怎么拍方丈室的门都拍不开。蒋伯宇急了,大喊了一声:“慧明法师,救我!”没想这一喊却把申伟和段有智吵醒了。申伟打开灯——还好期末复习考试期间宿舍内不停电——然后申伟见蒋伯宇已经坐在床头大口地喘气,额头全是汗,脸色红涨着,嘴唇也干得起了皮。
“老蒋,你在发梦吧?”申伟也坐起来,披上衣服。
蒋伯宇似乎没有听到一样。还呆坐着。嘴里不知在喃喃自语些什么!
段有智睡在蒋伯宇上面,迷迷糊糊地翻过身嘟囔着:“老蒋没事儿你在雨中浪漫个啥嘛……兴奋过了头吧!”
申伟又瞅了蒋伯宇一会儿,觉得不太对劲,还是翻身下了床。他摸摸蒋伯宇的额头,烫得像块热山芋。忙把蒋伯宇按下去,掖好被子。然后翻箱倒柜地开始找药。
还好——在段有智那个像老鼠窝一样的抽屉里翻出了几片装在纸袋里的阿斯匹林泡腾片。让蒋伯宇就着开水喝了一片后,申伟才熄了灯。
重新睡下的蒋伯宇继续做着他的梦。方丈室的门又被他推开了,他往进走,一个房间接着一个房间地往进走……却始终不见慧明法师。然后在一道纬缦后,他看见了何继红。看见何继红捧着那个木匣子站在他的面前——木匣子是开着的。他看见了那颗赤红的心舍利!他捧起了它!
那颗心舍利一点点在他手中软和起来,温暖起来,跳动起来。那跳动越来越剧烈,他的手几乎都要捧不住它了!
蒋伯宇再次惊醒过来。他的双手正按在胸口的心脏位置。而心脏的跳动明显要比平时快得多。他的头昏昏沉沉,口干舌燥,全身酸软得一点力气也没有。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那颗心都快要蹦出了嗓子眼。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是何继红手中捧着那颗心舍利呢?她和那颗心舍利难道还有什么关系么?天色亮了,蒋伯宇的烧却始终没退下去。早晨七点多,申伟就着从食堂里打来的豆浆,又给他塞了一颗阿斯匹林。
蒋伯宇的咳嗽非常的剧烈了。他只能在床上躺着,额头上搭着一条浸了冷水的毛巾——每隔十五分钟,段有智都会去换上一次。申伟说:“妈的再不退烧,就把他搬到校医院去吊两瓶!”
上午段有智还跑到校医院去领了点银翘片和感冒灵。看上去蒋伯宇的高烧在阿斯匹林的作用下正在减退。但咳嗽还是时断时续。
中午蒋伯宇滴米未进。直到晚上也没能下床。还是咳嗽,发烧。申伟本来要打电话告诉王丹阳的,被段有智拦住了。段有智的意思是他们俩正在闹别扭呢,蒋伯宇未必想见她!申伟想想说的也是,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过那天的整个晚上,申伟和段有智都没睡好。蒋伯宇剧烈的咳嗽像拉锯一样撕扯着他们的耳膜。段有智凌晨两点干脆爬下床,找了两团药棉塞在耳朵里。
早晨,蒋伯宇突然喃喃地叫着冷。他蜷缩在被子里瑟瑟地发抖,申伟干脆把自己的被子也给他加上了。段有智说:“完了,这可是发烧的先兆!”申伟狠瞪他一眼说:“不行,这伺候病人的经验,咱们肯定没有女的多,还得把王丹阳叫过来。管他们吵没吵架,这不正好是王丹阳的表现机会吗?患难见真情嘛!”
段有智看看时下的局面,只能叹口气不吭声了。
申伟说干就干。抄起电话就拔通了王丹阳的宿舍。接电话的正是王丹阳本人。
十五分钟后,王丹阳敲响了申伟他们宿舍的门。她还顺便带来了蒋伯宇那天遗落在操场上的雨伞。
“嘿嘿,姑奶奶,可把你盼来了!”申伟嬉皮笑脸地说。
“你说现在你不是天使,谁是天使。这老蒋可就交给你了。”段有智也挤着嗓子跟上了一句。
王丹阳看上去情绪不高,要是以前,早上前去死掐胳膊揪头发了。现在她全然没理会申伟他们开的玩笑。直接走到蒋伯宇身边摸摸他的额头。“在发烧,吃药了吗?”
“阿斯匹林一天两次。不敢多吃,怕刺激胃啊!”申伟说。
“咳嗽带痰吗?”王丹阳在医科大呆了一年多,问问题挺有医生专业术养了。
心尘 三十四(2)
“带,还挺多。”
王丹阳紧抿着嘴唇,若有所思。“肯定是感冒后合并的细菌感染。算了,我来照看他吧,你们把药放桌上就成。你俩要复习就复习去吧!”
段有智一听求之不得。忙说:“师姐,你这不但是雪中送炭,简直就是炭上架柴浇油带 点火,温暖了咱们所有劳苦大众的心哪!”随即拍拍申伟肩膀,卷起书本就想开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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