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元斌君……我看到了……天空的颜色……好漂亮哦……"千叶美惠突然轻声地兴奋地叫起来。
李元斌不解地望着她,不明白她是怎样"看"到的。不明白她怎的会如此高兴。
"元斌君,先背首诗给你吧……刚学会的,别笑我!"她的脸微微红了,然后用不太准确的声调开始了背诵,"世界上,最宽广的是海洋……比海洋更宽广的,是天空……"
"比天空更宽广的,是人的心灵。"李元斌轻声地与她合完了最后一句。"这是雨果的诗,"李元斌轻声说。他高中时就读过了,也很喜欢诗里的意境。
"维克多·雨果!"她附合着,"《巴黎圣母院》的,我也喜欢。所以,天空的颜色,一定就是心灵的颜色吧。"
"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天空。因为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心灵。"李元斌觉得千叶美惠的话很有哲理。这样的对话如果发生在他和任雪菲之间--天呐!除非太阳从西方出来。而且还得被奚落成"脑壳长包"!
"元斌君说的,很对啊!当我心情的……好时,我的天空就很好看。当我心情的不好时,我的天空就很难过。"
李元斌会意地笑了一下。尽管他觉得把"天空"与"难过"结合在一起的用法不太合乎语法与逻辑--但他能理解一个先天失明的人,是无法用颜色来描述自然的。
蒙蒙的水雾喷洒在他们的脸上和身上,沁凉沁凉。千叶美惠不再说话,而是含笑地面向轰轰作响的喷泉。
"你为什么要从日本到中国来?"李元斌的话在舌头上转了好几圈儿才慢慢滚出来。他对这个女孩儿太好奇了。
"我的,不是日本人……国籍,我的,是美国……母亲的,日本人……外祖母的,意大利人……外祖父的,日本人,"她说着说着停下来,卟哧一声笑出来,"明白的吗?元斌君。但我在日本长大。"
李元斌在脑海里盘算了半天,才算搞明白,"你,你说你的意大利外祖母和日本外祖父生下了你的母亲,系吧?!然后,你在美国出生,这样就有了美国国籍。但你在日本长大,所以你才说日语。好复杂啊!对不对呢?"
千叶美惠羞赧地一笑。又朝李元斌飞快地点了点头。
李元斌瞥了一下她的眼睛,难怪那眼睛里有点忧郁的浅蓝--原来,她还算是混血儿呵!"可系,可系你怎么会来中国呢?"李元斌问。
她的脸突然变得凝重起来。然后轻轻叹了口气,"只是来治病,就来中国啊。"
那么,她的父亲呢?她为什么没有提到她的父亲呢--李元斌暗自揣摩着。难道她也来自一个单亲家庭吗?如果是这样,李元斌想还是不要多问的好。
"元斌君,我可以纠正你的一个错误吗?"她向他扬起了脸。
李元斌愣了,瞪大了眼睛说:"错误?当然。你说啊……"
"汉语表示肯定要说''是'',而不会说"系"啊。你也用词错误啦!"
"啊?这系方言啊。中国的广东话都系这样。系我的舌头拐不过弯啦!"李元斌本想解释,没想这解释里面仍旧用了三个''系''。搞得他一时满脸通红--幸亏她看不到。
千叶美惠静静地听着。然后呵呵笑着拍起了手,"我的,明白了。就像日语里的''谢谢''啊--在京都大家说A-Re-Ga-Do,可在大阪就是O-Ki-Ni呀!
李元斌觉得这个女孩儿真是天生冰雪聪明。"你,很爱樱花吗?我第一次见你,就系在我们学校的樱园里哦!"
千叶美惠转过头,对着李元斌眨了眨眼睛,"是的。原来,你就是那个……偷偷拍照片的男孩子吧?!"
李元斌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嘴也张成了半圆。"你,你怎么知道是我拍照啊?"
千叶美惠用手捂着嘴笑起来,"这是个秘密,元斌君。不过可以告诉你啦。因为光感,我的还有。元斌君一定用了闪光灯吧!距离那么近,所以我知道啊!"
"不过,也有可能是别的男生啊……"李元斌喃喃地说。
"元斌君,因为没有视力的,我们盲人。其他的感觉系统--就会比正常人的发达哦!相信吗?"
"比如直觉?第六感?或是读心术?所以,你知道是我?!"李元斌也笑了。
"元斌君……好幽默!"千叶美惠的脸微微地有些红了。但那有着两朵红晕的脸看上去更加娇媚更加可爱。
二人又从喷泉处移开,边走边聊。虽然两人间还有着几十公分的间距--遇到下台阶,要拐弯的地方,李元斌也会自然地伸出手扶一下她的胳膊。不知不觉,时间已过去了两个多小时。李元斌正意犹未尽--一直跟在他们身后不远的"美人痣"走上前来,低声地说:"小姐,时候不早了。该走了。"
千叶美惠顺从地点点头,然后向李元斌微微欠身,"元斌君,Sa-Yo-Na-Ra!"
这句李元斌听懂了,但看到"美人痣"在身边,不好意思再多说什么。只能悻悻地举起手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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