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轩”的杜婆鸡还是老味道。李元斌过去时,外面的小厅已是人声鼎沸。就在那个唯一的小包间,就在那个有些油光可鉴的圆桌边——李元斌依次和廖老大、浩子、还有东北大傻热烈拥抱。虽说住院期间大家也见了几面,但无论气氛与心情都无法与此时相比。
“来!碰个门杯!为老四出院庆贺一下!”廖广志在落座后发了话。考虑到李元斌刚出院——他们特意要了酒精度较低的菠萝啤。
在玻璃杯叮叮当当的撞击声中,李元斌露出了一个多月来最舒心的笑容。那些经受过的病痛折磨、经历过的感情变故、还有无数个夜晚的悚人恶梦——都可以暂时抛在脑后了。
廖广志从这学期开始,嘴巴混得越来越利索。刚开吃就翻动厚嘴唇大摆“龙门阵”,向李元斌起着劲儿地传播各种道听途说的八卦新闻。诸如博士点又增设了三个、某某女生托福考了六百三、学校的一次性就业率下降、某老师玩儿师生恋搞出大肚子之类……有些连严浩和沈子寒都听得大眼瞪小眼,不知这小子从哪里发掘出的消息。
“老大啊!还有一惊天地泣鬼神的消息,绝对是猛料!可惜你漏掉了!”严浩慢条斯理地边用手撕着鸡腿边说。
廖广志眨巴眨巴眼睛,“猛料?”
李元斌也把眼睛瞪得老大。他现在听什么都觉得新鲜,只恨两个耳朵不够使。
“嘿……罗湘子同志要进围城了。”严浩还是慢悠悠地来了一句。
“谁系罗,罗湘子?哪一级的?”李元斌的眼睛滴溜溜地转。
严浩故意不吭声。廖广志抓抓头皮说:“是老处女啊?”
等严浩点头默认后,那仨儿发出共同的惊呼:“不——会——吧?!”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虽然老处女老了点,但风韵犹存。不值得这么大惊小怪吧?”严浩拿啃剩的鸡腿骨敲敲桌子,“男方是谁?猜一猜。”
沈子寒嘿嘿一笑说:“现在流行老妻少夫——该不会是学生吧……老牛好吃嫩草哇。”
“大傻,亏你想得出!”严浩眼一瞪,“你也不看看老处女是那种罗曼蒂克的人吗?”
廖广志说:“我看她的如意郎君不会在咱们学校……是附院或是外地的吧?”
“就在咱们学校!”严浩一脸神秘的笑容。
看大家都沉思默想不发言了,严浩才用四川口音吐出三个字:“兰、天、明。”
这回那仨儿又是共同的惊呼:“不——会——吧?!”
严浩啧啧两声后说:“有什么不会的?!这个世界就和李宁的广告语一样——一切皆有可能!人家罗湘子年方四十不到。人家兰天明还未过知天命之年,又是一成功男人,尚无家室。天作之合,天作之合啊!”
其他几个全傻了眼——谁都没想到解剖教研室的主任竟也是钻石王老五。
严浩看这消息把他们都给镇了,乐得忙举杯子说:“来,来,为伟大的爱情干杯!”——严浩其实也是前不久从老处女的大学同学——他亲爹那里得到的这个石破天惊的消息。严浩父亲还让儿子代他送上一份贺礼呢。
“伟大的爱情?”——李元斌心里默念了一下,脸上顿显几分失落。
“浩子,你和你先人都不愧是搞地下工作的。奶奶的什么花边新闻你都能戳出来。从哪儿知道的?”沈子寒边夹菜边嘟哝着。
“去你的吧……来源保密。这不是今儿高兴吗?借点儿婚庆吉利之事来冲喜冲喜嘛。”严浩只是抿着嘴乐。
“呵……我的压轴报道也是猛料哦,”廖广志又把话插进来。“雪菜包子得让外星仔看紧点哪……这两星期里,她身旁都有人乘虚而入哇。”
李元斌筷子一抖,夹的鸡脯肉差点儿掉下去。
“斌仔,你和雪菜包子处得怎么样了啊?关系确没确定?怎么你住院她也不大搭理?”严浩拿眼紧瞅着李元斌问。
“早分了!”李元斌皱皱眉低声说。
“不——会——吧?!”这次轮到严浩他们仨儿惊呼了。
“没事儿,”沈子寒拍拍李元斌肩膀。“我他妈早看出来了!还是老话,从‘天涯何处无芳草’到‘好马不吃回头草’是男人成熟起来必经的阶段咯。”
“ImpossibleisNothing,‘没有不可能’哦——斌仔……这阿迪达斯的广告牛B得就和咱们的爱情一样。”严浩说完又长长地叹口气,脸上似乎也惘然若失。
“没事的啦……不用安慰我,”李元斌咧嘴笑笑。“我的病现在虽然有好转,但还得终生服药,和一残疾人有什么区别啊?医生说手术后失明的可能性依然有百分之三十以上。我就不要拖累别人了。”
酒席上突然就沉默下来。谁都不知也不敢再说些什么。
“谢谢你们。我干了!”李元斌一仰脖把一杯啤酒咕嘟完了。他的酒量其实很一般,这会儿从脸到脖子全红了。当然,红起来的还有那双漂亮的眼睛。
52书库推荐浏览: 雷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