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结婚,学校自然不给分房子。虽然高校教师的平均收入年年都在提高,但老师们的住房还得*单位——自从福利分房结束后,集资建房是夏天与雷鸣这样的教师解决住房问题的唯一出路。至于外面的商品房他们是想都不敢想。但是参加集资建房的前提还是以解决已婚职工为主,于是夏天他们只能*边站,先拿单身宿舍凑合了。
他们通过总务科在“杏苑公寓”要了两间相邻的单身宿舍——其实那不算什么公寓,只是一幢八十年代中期建起的破烂不堪的筒子楼。有公用的洗衣间与厕所。他们的宿舍在二楼,每间都只有十三平米。一间做了客厅兼餐厅,另一间就做了卧室兼书房。而做饭就得在外面的走廊进行。
他们的分工很明确。做饭总是夏天包揽,洗碗收拾则归雷鸣。
当时他们吵架还是因为李元斌的事。雷鸣在夏天忙着切土豆丝时一个劲儿地在他身边唠叨:“你要带着那小子参加什么比赛,我是坚决地反对,一百个不支持。”
夏天闷着头在案板上忙乎。手下的菜刀下得飞快,根本就不理睬雷鸣——她已经习惯了,干脆等着他自讨没趣闭上嘴巴。凭心而论,夏天觉得雷鸣各方面都不错,事业心强,人也还算实在,对父母孝顺,对她也很关心,就是嘴太碎了——和大部分中国的知识分子一样小鸡肚肠。总是这也看不惯,那也不顺眼。
但雷鸣这次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看夏天不搭理他,干脆拿起半个土豆敲着砧板说:“你不要当儿戏啊,小夏同志!我是为你好!你必须把他清除出去!”
夏天把切好的土豆丝“哗”地倒进油锅。边翻动锅铲边大声说:“我说你烦不烦啊?这事儿用不着你管!等着吃你的饭好了!”
“不说好,我就不吃!你这次必须听我的,马上让他走人!”
夏天啪地把燃气灶上的火熄了,“你还来劲了?”她撇过脸,两道柳眉倒竖,“亏你还是大学教师!少搞大男子主义这一套!盘子递给我——”
“我不吃了!你自己看着办吧!”雷鸣气呼呼地摔门而去。
夏天愣了愣,自己伸手把瓷盘从橱柜里掏出来,“不吃拉倒!”她的倔脾气也上来了。
等着往桌子上摆好碗筷,夏天又觉得没了食欲。上午上了两节课,又开了一个教学例会,回家后忙着洗米择菜做饭,夏天觉得生活现实得让她根本没时间再去思考一些东西——她刚刚毕业才一年,但好像已经老了五六岁。如果结了婚呢,生了小孩呢,她简直不敢再往下想。她以后的生活和一个家庭妇女还有什么区别?还不照样要围着老公、孩子打转?!
她伸出两只手——它们明显地比在读书时粗糙得多了。她怀念过去五年的大学生活。那时候的她多么单纯呵。除了学习和考试简直不用再操什么心。现在的她虽然还是没有离开校园,但每天的生活内容已经物换星移,心态与过去相比也是天壤之别。
一碗饭眼看就要凉了。夏天叹口气,从桌边捡起一本《研究生英语词汇手册》,边看边吃起来。
收拾完碗筷,脱下围裙,夏天也没午休。还有几张罗教授要的电脑幻灯片没做完,她得抓紧时间赶在下午两点实验课前完成。
正是大热天的中午。从宿舍走到基础医学部大楼的夏天已经出了一身的汗。而二楼的办公室更像一个桑拿房,桌子椅子全都烫得可怕。
办公室里没装空调。和所有的中国大学一样——医科大里教学一线教师的工作环境总是不能得到足够重视。两年前的职代会上都有老师呼吁解决办公室的空调问题,但又因为有领导提出难以控制浪费而搁浅。
夏天是个即来之则安之的人,和其他教师的牢骚满腹不同的是——她从来只对自身的教学科研工作感兴趣。就连这次当选院团委委员,也是基础医学部党总支硬把她给推上去的。
夏天启动电脑。又起身把窗帘拉上,吊扇给扭到最大一档,屋里才显得凉快起来。
在电脑进行系统检查的当儿,夏天又想起了雷鸣的那些话。最近半年,雷鸣一直在忙乎着一个项目,经常地夜不归宿。还说是什么中外合作的具有高度机密性的项目。夏天是个不爱打听事儿也不爱乱传话的人。哪怕是自己的亲人——“你愿意告诉我,我就听。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多问”——因为这个优点,倒使她成为了教研室罗湘子主任的忘年知己。那老处女对别人苛刻得不近人情,但对夏天委实不错。有时候还把夏天叫到她家里去聊聊心里话。
对雷鸣在做的事儿,夏天也从不过问。只是雷鸣说过几次如果项目成功的话,他就有出国深造的机会云云……他已经是硕士了,他希望能进入耶鲁或是普林斯顿的医学院再攻读博士学位。还说把夏天也给带出去。然后毕业了一起移民美国。
夏天听着也就听着,但并无太大兴趣。她觉得呆在国内挺好的——天天让她喝咖啡吃牛油她还真不习惯。
夏天边想边轻点鼠标运行Powerpoint软件。等着软件界面出现后,她弹开了“文件”项下的“打开”对话框。在“我的文档”里她找到了一天前编辑过的幻灯片文件。但紧挨着那个文件,她发现下面多了一个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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