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绵甜腻的日子流转无波,波波几乎以为这样的宁静是爆发前的征兆,直到那日在房内等不到下楼收快件的傅,找遍整个H城仍没有影踪,该来的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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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末,阴历八月十六,满月。
循着一些血族惯常留下的痕迹,波波在夜色中疾速奔走,飒飒风声过耳。心中的急切和愤怒像毒焰翻涌。
他一路北行,虽不及狼族任何一个战士,相较人类仍是迥异到恐怖的速度。
身为狼族的败笔,那种耻辱和挫败的负面情绪已经远离他很久了,而此时,他忍不住抬头望向天际。
为什么让他成为异类?为什么会有想要守护却无力之极的滋味?
因为对命运的憎恨和不甘,狼族少年的面目首次蒙上阴翳,疾走中骨骼和筋腱有紧实的韧度,那双眼瞳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渐而呈兰色锥形,从里面透出野兽一般摄人魂魄的光。即将会面的是强大的敌人。
血族。
那些苍白噬血又矜贵的种族,是和狼族世代为仇的存在。
多少个世纪以来,狼族和血族因为领地和生存纷争不休,即使同属该隐先祖的后人。
上帝造物,在第七天造出世上第一个人,亚当。又由亚当的一根肋骨化成女人。亚当和夏娃生育两子,一为该隐,一为亚伯。该隐被赐以农粮之地,以耕种为生;亚伯以畜牧为生。到了献祭的时候,该隐的祭品是自己出产的谷物,而亚伯以全羊献祭,上帝由此青睐亚伯。妒忌诱发罪恶,该隐在地里杀死亚伯,面对上帝的质问该隐说:“我不需看管亚伯,又为什么来问我?”这时地上裂开一道缝隙,亚伯的血液在泥土间汇聚,该隐的罪孽昭然若揭。
尽管该隐一再抗议亚伯畜牧杀害牲口,而他辛苦劳作却得不到上帝的认可这不公平,仍被上帝放逐到挪得之地。上帝在该隐的灵魂刻上罪恶的记号,为了让他时刻被痛苦折磨,赋予他永生。该隐在挪得繁衍后代,几个世纪过去,他的子孙身体形态不断转变,渐而分化出两类后代——分别是后世里高贵却惧光的血族,和生性凶猛格斗力强的狼族。两者皆混迹于人类世界中,彼此暗杀和敌对。 (注1)
这些本和他无关,和傅一起的日子里,他几乎要忘了他本叫波斯卡曼·双满。姓氏是家族的代表,双满是狼族中最强大的一支,正如这一代血族中的马六甲亲王。
树梢风动叶落,银白月光自全城最高处的尖塔流泻而下。
波波看着眼前的一幕,四下打量一番,这是空阔的平地一片。原来这些人这么急切,甚至来不及出H城。
平地不远处可见钟楼高耸入云的尖塔,就在那尖塔四周水泥围成的雉堞内,一根直立的高柱上绑着一个人,夜风中白色裙裾翻飞。
仅仅一眼,波波眼内风暴乍起,狂怒让他冲到近前那人身边,用超出常人数倍的臂力提起那人的领口将他提离地面。手下的生命这般脆弱,自然不是血族。
“噢,冲动的狼族小子,松开你的手,如果你不想看到那个女人丧命的话。”
这个端着一张看不出年纪的娃娃脸的人类,他被波波提携得脸颊充血,却镇定而笑。
果然,波波松手,看一眼尖塔上等待他的傅,视线回到眼前手执银剑的人类,显然地,这是受过特训的队伍,他们严阵以待,早就等他入瓮。那么他们是人类特警,抑或其他身份?
娃娃脸盯着波波,少童一般的容颜绽开笑容,“我们来场谈判如何。”
“你们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很简单,今夜是满月,只要你变身,我们事后就放了你的人。”
他捶握体侧的手攥紧,如果他能变身,根本不需要等到现在任由傅处在危险中。
波波抬眼,叹息般地说:“你们是希德的后代。”
被提到先祖,那群人不由全神警惕,这个称号之于他们从来只是危险不是荣耀。
平地里很快有人支起三脚架,架上一口盛满水的铁锅。他们以铁锅为圆心,在半径约5英尺之外的内圈点火。波波此时被绑至平地中心的巨石上,天生机敏的目力使他能看清正在进行的仪式。
等到水沸,娃娃脸往锅内先后投入三种植物,手中一根银勺不断搅拌坩埚。不远处传来一声凄厉尖锐的猫叫,刚杀之牲的血取至狼族少年身前。
波波赤/裸着上身,被铁链牢牢捆至巨石上。猫血混合樟脑和其他分辨不出气味的药材,涂抹他的全身。耳边有人用童稚的嗓音用他听不懂的语言吟诵咒语,冗长而悠远,这声音几乎要让他沉沉睡去。
月满西楼,随着突如其来的夜枭啼鸣,波波猛然睁眼。
他抬首往尖塔的方向凝视,傅在黑夜中的脸看不分明,她沉默得像是与铁柱融为一体。
内圈之火愈烧愈烈,当火焰隐隐呈现蓝色的时候,他抬头朝满月的方向,迎来人生中第一波最惨烈的疼痛。抵挡不住的剧痛叫他嘶吼出声,身体剧烈颤抖,铁链发出响声,摩擦着光洁的肌肤。那一双眼中隐隐发出碧绿的芒,既不是人形时天空一般的蔚蓝,也不是兽形时瑰丽的玫色。
“别低头,看月亮!”娃娃脸眼眸半眯,拼命压制心中的激动和振奋,不断提醒狼族少年变身的奥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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