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是黑扇鬼司,再大的血亲,也要亲手决断。
管他什么舍不舍。
最初的时候,鬼司根本斗不过贝良,贝良却指名要她性命。
紧要关头,她把同是火命的父亲推了出去,推到贝良的爪牙下。
能让辽奇心服口服的人屈指可数,虽然黑信刚某些行径为辽奇所不齿,但凭心而论,辽奇到底是佩服他的。
黑信刚这个人,能力超强,性情怪僻,其阴狠毒辣的手段更属世间少有——若真叫辽奇找出一种动物来形容他,那便是,狼。
狼王。
但,这个曾经睥睨群雄的王,却栽在另一个王的手里。
另一个王,一个酷似他的人。
辽奇不知道黑信刚会不会后悔当年的选择,很难想象。
他只知道,鬼司很聪明,撇去伦理道德不论,当初应对贝良那一计的确妙绝。
通过折损贝良的魂魄,解决一直她无法面对的父亲。一箭双雕。
鬼司早就算准了贝良控制不住五只恶鬼,故意布阵等候贝良自投罗网。
她愿意帮贝良转世,宁可将护身符相赠,把五只恶鬼统统招揽在身边。
其实从她开始插手贝良的事情开始,当时四只怨鬼便盯上了她,跟着她满世界乱转,就等着狠狠下手。
辽奇用符咒替她驱散那些恶气,最后那道符咒却只保了贝良。
只身,惹上五条索命游魂,是什么后果?
他只知道,以鬼司目前的能力,是万万办不到的——即使贝良当时已经开始剜去死者双目。
两处的时间,有那么一点点差距,但差距就是差距,绝不会因为差距小而挽救一个人的命。
“阿姨,你难道没发现黑叔的变化?”辽奇低着头,脸上一片婆娑树影。
“没变化。”池清笑笑。
“有的,你再想想。可以前后对比一下,比如……你死前和你死后。”
这个问法很残忍,但辽奇必须这样做,于公于私,他都不希望池清万劫不复。
池清的表情有些难看:
“你是要我对比我和毕娴的待遇区别吗?那好,我告诉你。他对我成天冷着一张脸,他还打过我。他也打过扇扇,特别狠。但是……”
她自嘲地笑了:“黑信刚,对毕娴很好,很好很好。”
辽奇摇头,喃喃:“看来你是没发现了。或许这就是女人的特定思维,总是在鸡毛蒜皮上原地转圈。”
“你说什么?”池清的脸色更黑了几分。
“好吧,你的时间不多了。”辽奇往前走了几步,“阿姨,你难道不觉得黑扇和他很像。黑扇是他的女儿,几乎遗传了黑信刚的所有东西,除了性别。”
池清面无表情,辽奇盯着她的眼睛缓缓说道:
“黑扇遗传了他的性格,他的禀赋能力……这或许就是师父说的孽缘?”
池清曾经因为看不下去黑信刚对女儿的打骂,跑回去找乌有大师求情,求他收了鬼司当徒弟。
乌有大师收徒向来是宁缺毋滥,看不过眼的苗子不要就不要,说一不二,就算你在他面前磕破脑袋,他也照样悠哉游哉。
所以在鬼司之前,乌有大师只收了两个徒弟,一刀降魔将和辽奇足足差了二十余岁。
然而,一向仙风道骨的乌有大师,在听完池清的请求后,却是呆傻一愣。
这一愣,足足超过了一炷香的时光。
当夜,乌有大师对着一刀降魔将的牌位,自酌自饮。
辽奇数了数地上的酒瓶子发觉不对,开始主动跟师父抢酒杯的时候,乌有大师却面带戚戚,仰天连叹:
“冤孽!孽缘,孽缘啊!”
“你到底想说什么!”池清彻底不耐烦,挥挥手就要走。
“池清!”辽奇在后面喊道,“你怎么不想想,为什么黑信刚自从你死后就不再舞刀!”
“不再舞刀?”池清疑惑转身,摇头嘀咕,“他舞不舞刀,与我何干?”
辽奇苦笑:“那你,为什么偏偏在这时候走?早不走晚不走,选在这时候?”
“听不懂,不想听。”池清下意识想捂耳朵。
可惜辽奇的话还是传到了她的耳里:
“因为你已经无法再呆下去,因为一刀降魔将已经不能再为你提供能量,因为黑信刚已经……死了。”
池清惊愕。
辽奇的笑容很苦涩:
“是,黑信刚是我的大师兄,他就是乌有大师的首座弟子。”
“……不可能!!”池清几乎厉声尖叫,节节后退,“假的!他对我不好……一点也不好!他对我不好!他眼里只有毕娴,没有我!”
狂风呼呼刮来,摇得枝丫乱响。
鹅黄碎花裙摆疯狂飞扬,女孩尖叫着踉跄倒退几步,突然身形一软向后倒去。
辽奇眼疾手快搂住雷载碧的腰身,提起来避免她滑倒;眼睛却死死盯着榕树下那抹颤抖的白影。
像终于下了什么决心似的深吸一口气,他缓缓说道:
“你死后没多久,大师兄就来找师父。他知道你不甘心。”
树下的长舌女人面容娟秀,格外惨白。她捂住耳朵拼命摇头,哽咽着说不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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