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里走就是存放布匹的位置,一卷卷的码放着。我走进去,见一个小青年正睡在纱布上打盹儿。我悄悄的走上去,‘嘿’了一声,小伙子慢慢睁开眼,看到是我,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你个小丫头,把我唬了一跳。”
“王兵,你又在打瞌睡啊!”我靠在一堆棉纱上,王兵站起来,只把我往外拉:“咱们到外面说话吧!这里不干净,我怎么总觉得怪怪的。”
“的啦!你唬谁啊!”我挣脱了他,仍然跟着他走了出来:“你刚才睡得那么安稳,现在又‘不干净’啦?”
“真的”王兵一本正经的说:“最近个把月接连加班,我是实在困了,才在这儿打了个盹儿。”他又摇摇头:“不过睡得并不安稳,总觉得有人在推我‘起来起来’。”
“你做贼心虚吧你!”我笑着说:“我不告诉我妈妈就是了,你担心扣你奖金啊?”王兵是个年轻的小伙子,顶多二十来岁,很活泼很幽默,我在母亲厂里最喜欢找他讲话,
“真的,兰心”王兵望了一眼刚刚睡觉得地方,继续说:“其实我也是才躲在这个位置睡的,”他笑嘻嘻的在我耳边说:“‘狡兔三窟’嘛!哪能在一个位置躲懒啊!不过我再也不在这儿睡了。”他又神秘兮兮的说:”这儿有鬼啊!”
“去你的吧!哄谁啊!”我也好笑起来,又想想说:“你怕我告密啊?我有那么不仗义吗?”
王兵连连赔笑着:“那是那是,咱们是哥们嘛!我最喜欢兰心了!”说着话,前面远远走来一个中年男人,在各台织布机跟前转悠。王兵说:“哟,主任来了,我得赶紧‘到位’。”说着话,一溜烟儿的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了。
“李叔叔好!”我笑嘻嘻的和车间主任打着招呼,李叔叔也笑眯眯的说:“是兰心啊!放假了吧!今儿到厂里来玩儿啦!”
我说:“妈妈每天总是很晚才回家,我不放心,就跟着她来了,到时候陪她一起下班,不是有个伴儿吗?”
“你个小丫头,嘴这么甜啊!”李叔叔呵呵的笑着:“你不放心你妈?你倒是来陪她的是吧?”
“是啊!”我很干脆的回答,
“很好,很好,”李叔叔边笑边点头:“小丫头有孝心,会说话!刚才我好像看见小王过去了?这小子又到哪儿躲懒去了吧!”
“是吗?”我故意打岔:“没有吧?我不知道!”
我跟着李叔叔一起在车间里巡逻。李叔叔边走边说:“不过也不是什么地方都能躲懒睡觉的,别被吓着就行了。”
我说:“只不要被李叔叔抓着就行了。”
李叔叔笑着说:“我吓他们干什么啊!就是厂长看见了,也只不过扣扣奖金处罚一下而已,”李叔叔在我耳边小声说:“夜里睡觉,只别碰上‘脏东西’就行了。”我又想起了王兵的话,仍然不太相信:“不会吧!李叔叔,这是工厂呢?您别跟说‘聊斋’似的好不好?”
李叔叔哈哈一笑:“怎么啦?害怕啦?你个小丫头!别在厂里乱跑啊!”
2
第二天,我在母亲的办公室里做了一天的假期作业,母亲还要加班,我实在无所事事,又溜到车间里去玩儿。
王兵今天没在这儿打盹儿了,这个角落四周一捆捆的布匹码放的高高的,中间有一块地方是用布匹码放的平平的,旁边还有旧棉絮、旧棉袄,想必一些上夜班的职工常常在这儿打盹儿的。
我一时兴起,也爬了上去,把旧棉絮垫在下面,偎在一件宽宽大大的棉袄里面,暖和极了。外面织布机的声音有节奏的轰隆隆响,在我听来,跟催眠曲似的啦!
恍恍惚惚的,仿佛又进来一个人,我想着:“准是王兵,我偏不起来,看他把我怎么样?”
那个人好像是个女子,瘦瘦的,个头不是很高,站在背光的位置,看不清她的脸。管她呢?反正没人能把我怎么样。
“起来,起来,这是我的位置!”那人声音很柔和,轻轻催促着,
“哼,跟我来这套,这个地方又没写名字,谁先抢着就是谁的位置。”我心里想着,故意装着睡着了,没理他!
“起来起来,这是我的位置!”那人又催促道,我闭着眼装睡,似乎感觉到她走近我身旁,用手推我:“起来,起来!
她的手无意间碰到我的手上,呀!好冷的手,我心里一惊,连忙爬起来。跟前却一个人也没有,外面的织布机还在有节奏的轰隆隆直响。我站起来,往外走,车间的工人们仍然忙得热火朝天。
“嘿!兰心,我今儿工作很积极吧!”王兵拉着一车子棉纱,从我身旁走过,仍然笑嘻嘻的和我开玩笑:“你亲眼看见的吧!你说你妈这个月是不是该给我多算一点奖金?”
“去你的,那你昨儿在干什么?”我问,
“昨天啊?”王兵故意摸摸头,作出回忆的样子:“昨天我在积极加班啊!”
我忍俊不禁:“你真会睁着眼说瞎话,昨儿你在周公哪儿加班啊!”王兵连忙将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嘘’的动作:“小声点!别被咱主任听见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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