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赞精气一提,疾足跟去。昏暗中,见不到人影,只有轻微的沙沙声响起。他屏息片刻,辨明了黑影跑去的方向,展开草上飞的轻功,悄然追去。沿着没有灯光的厂区通道,穿过几幢厂房,前面豁然有一处光亮,那人影又在光亮处一闪,便不见了踪影。
这亮着灯光的是纱厂的原料堆场,只有一扇大门,窗口开得很高。铅皮大门咧着一条缝,看来刚才的黑衣人是从这里溜进去的。他探头往里面一望,高光灯下,静静的没一点声息。堆场里放满了成捆成扎的纱包,还有一些晾纱线的簟、竹杆等杂物。
那黑衣人难道是在使诈,故意诱我到这里来的?难道这里面布满了险恶的陷阱?难道他们早已料到我会来?……皇甫赞不由得绷紧了警惕的弦,手中的拐杖柄被他握出温度来。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又细细察看了堆场里的动静,敛着气一步一步往里走。他猛地发现地上有一些杂乱的脚印,正欲退身出去,进来的门“嘭”的一声重重关上了。
他已然明白,终于中了敌人的彀。现在想要从大门里出去显然已不能,目前的情形已经摆明:不是鱼死,便是网破。好一个皇甫赞,到底久历沙场,临危不乱。他很快镇定了下来,用手杖在水泥地上用劲地一笃,高声喝道:“狗娘养的!有种你们都出来,皇甫爷今天要见一见你们的身手!”
没有回音,一片死寂。
“孬种!缩头乌龟!王八蛋……”他的激将法才使到一半,高光灯突然熄灭了。
说是迟,那是快。幽暗中,他身形倏地一错,象一支脱弦的利箭,“托”的一下跳出丈余远。立足甫定,他适才站身处,溅起一圈电石星火,从暗处射来的子弹全打在这里,坚硬的水泥地发出一阵脆响的子弹反弹声。黑暗中皇甫赞手杖一轮,打落一粒从地面反弹起来的弹头。
一切又归于死寂,听得到弹头沙啦啦滚动的声音。
过了片刻,高光灯又豁地亮了。耀眼的灯光直扎人的眼睛,皇甫赞不由得压了压呢绒大檐帽。
“哈哈哈……”一阵狂笑过后,纱包堆上齐刷刷站起二十几个黑衣人,每人手中拿着一支明晃晃的手枪。中间一个是人中蓄须的肥胖老者,旁边一个身材高大、而且异常英俊的青年,一手箍着已被封了嘴的九小姐,一手用枪管点着她的太阳穴。这两人就是纱厂老板武田信雄和帮手谷正寿夫,即松良。
武田信雄以一个胜利者的姿势望着罩在二十几条枪口下的皇甫赞,得意地大笑着说:“‘神耗子’果然名不虚传,厉害!厉害!这么快就找到了我。”
“武田先生也真是料事如神,早早地布下了这个天罗地网!”皇甫赞捻着髭须不慌不忙地说。越紧张的时候,他就越会下意识地去重复他惯有的动作,他的八字须早被他捻出一丝油亮的黑光来。
“对付皇甫探长这样的奇人,不棋高一只,未雨绸缪,焉能克敌制胜呢?”
皇甫赞也“哈哈”大笑起来,“这么说,你是志在必得了?”
武田信雄喝道:“少废话!受死吧!老实一点,身上少给你留几个窟窿!”
皇甫赞“哼”了一声:“鹿死谁手还未全知呢!”
话音刚落,武田信雄猛地一挥手,二十几条枪对着皇甫赞喷出二十几条火龙。
皇甫赞把黑呢绒帽着地一抄,一个“旱地拔葱”,身子轻飘飘地竟纵起丈高,无数梭子弹在他腿底下渔网一般穿过。他在空中一个“鹞子翻身”着地,随即一个“蜻蜓点水”,身形早已趟出三丈开外。身未站定,他又运气遽转,大氅一摆,跃落到一个纱包后面,随形而至的子弹又“扑扑”齐齐命中了纱包。他把已穿成马蜂洞的黑呢帽往头顶上一压,捻了一下髭须,趁他们换弹夹的间隙,猛地长啸一声,大氅一抖,如平地刮起一阵黑色旋风,眨眼间已连滚带跃蹿到码着的纱包下面,施出大力金刚指,运气一展,齐齐在当中抽出一排纱包,堆起两人多高的纱包一下子失去了重心,接连不断地坍了下来。站在纱包上面的黑衣人立脚不稳,纷纷从顶上栽了下来。还没容这些人起身站稳,皇甫赞手中的拐杖轻轻一轮,“啪啪啪啪……”击下了十来个黑衣人的手枪。这些人全是武田信雄从日本带来的杀手,训练有素,慌乱之下立马组成队形。他们每人拿了一根晾纱的竹杆,向皇甫赞发起攻击。
十几条竹杆在皇甫赞眼前幻出上百条长影,呼呼有风,他的上、中、下三盘尽被密密地围住。皇甫赞处惊不变,以暇整闲,待得竹杆近身,忽地立马蹲裆,稳住下盘,气沉丹田,俄出右手劈手绞住中盘袭来的竹杆,运气一拉一推,已被他掀倒四、五个,袭击他下盘的竹杆与此同时在他坚硬如铁的腿杆上或折断或碎裂,他趁机又翻了几个斤斗欺近正攻上盘的敌人,一个“旋风四海”,又扫倒了四、五个。这一搏击一气呵成,在仅几十秒之内完成了一系列动作。
“好身手!好功夫!不愧为中华第一神探!”武田信雄拍拍双手从纱包后面站了出来,“你看一看你前面的是谁?你若再敢动一动,这侯府小姐就得完蛋!你不但讨不到功,在上海滩也难以立足下去,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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