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笙道：“昨晚袭击你的光头，我看也是啸林手下的和尚，如果真是他，那嫂夫人肯定也是被他们掳走的。如果嫂夫人囚在张公馆，安全问题我倒可以担保。但你所言的玉猫，我认为张啸林肯定不会知情。侯老爷子一向看不惯他的为人，又怎么可能让他知道这件事?要知道他对金荣哥和我都未透露过这事。”
皇甫赞点头道：“杜老板英明!”
杜月笙道：“这样吧，我挂电话给啸林，问个明白，想法梗在心里，真他妈的不吐不快!”说完，他挂通了日租界张公馆的电话。
那张啸林虽说做了上海滩最大的汉奸，有日本宪兵司令部给他撑腰，手下又有“长衫”、“神枪”、“和尚”、“猴子”四大金刚日夜护卫，但对黄金荣、杜月笙、侯天宝等人还是无有不敬的，一则是其威望远高过自己，再则是凭实力也远胜于自己，因此也不敢对杜月笙隐瞒，承认了昨晚袭警确是自己手下人干的，但说到盗窃候公馆的至宝，他又矢口否认，并且赌咒发誓。杜月笙厉声责问：“那你昨晚的行径又怎么解释?”张啸林似乎有难言之隐：“我这是受人财物，替人消灾啊!忠人之事，恕难奉告，请杜兄千万谅解!”
杜月笙搁下话机后，转脸对皇甫赞道：“他所效忠的人还能会是谁?哼，这个忘了自家祖宗的瘪三，有朝一日我会给他一点颜色看的!”
皇甫赞拧下眉头苦苦地思考，这个能役使大汉奸张啸林并能为之奔走效命的幕后之人会是谁呢?
正文 第三章 案中案
在杜月笙催督下，张啸林无可奈何，着人把皇甫赞妻子符亚曼护送到杜公馆。但此后杜月笙再挂电话给他，想打问他侯府失窃之事，这个大汉奸忽然像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再也得不到他的任何音讯。他本想亲赴张公馆跟他丁是丁、卯是卯地敲个明白，但他顶讨厌小日本的太阳旗，再说那家伙真还不知实情，即使逮住了他，也问不出一个所以然，也就作罢了。
这皇甫赞这些天可是马不停蹄，四处奔走。他抱定一条信念，张啸林也罢，日本人也罢，如果没有侯府的内线策应，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藏宝的秘密，当然也不会有偷窃的行动。要知道玉猫的去向，还得从侯府内部查起，然后顺藤摸瓜，逐一击破。
天下着绵绵绵绵细雨。
皇甫赞冒雨驱车巡察了永兴织造厂、永丰纱厂、永乐毛纺印染厂。这些厂在上海规模都是数一数二的，侯天宝生前多数精力都花在这上面。现在他猝死亡故，企业的运转态势一下子受挫。刚受失父之痛的大少爷侯玉干和从英国服丧归来的二少爷侯玉龙，在位于静安寺的鼎永置业大厦里忙得不可开交。
埋头伏案的侯玉干忽然发现门口黑影一晃，抬头看是皇甫赞，就放下手中活起来让座。皇甫赞道：“别客气，就问几句话，问完就走，不耽搁你忙。”侯玉干问：“探长想了解什么?”
“你是老爷子的副手，但据我所知，你打理这么一大摊生意很有些不周全的地方，虽然你都尽了力，但终不尽人意，老爷子有意想让老二来接替，你知不知情?”
侯玉干睃了一眼旁间正忙乎着的老二，咬唇点了点头：“知道。”
皇甫赞拽着手杖踱了几步道：“所以你就趁机……”
侯玉干憋红着脸，连说话都打颤了：“你是在怀疑我?你怀疑我觊觎这份家业?”
皇甫赞不知可否地笑了一笑。
侯玉干搓着双手张口结舌地嗫嚅道：“你竟然怀疑我，天哪!你……”
“是的，一般的人都有可能这么想，可是，”皇甫赞把套着白手套的一只手摇了一摇，“我不这么认为!大少爷安分守己，不迷声色，勤于事业，知足常乐，人所皆知，只是天资没你几个弟弟聪颖灵光，但这决不是你的过错。我推想，一个知足常乐的人怎会绞尽脑汁去干见利忘义的事呢?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了!”
侯玉干感激地点了点头。
“打搅了，你忙你的吧!”皇甫赞说完，一阵风离开了这儿。
接着，皇甫赞又走访了位于江苏路上的上海女中。九小姐玉玲在该中学念高级班。他在学校的训导主任、班主任和九小姐的同学处打问了她在学校内外的一些情况。之后，又马不停蹄地赶赴常熟路的明珠大世界歌舞院。鼎永实业公司还辖管上海当时很有名的几家餐饮、娱乐业。这一块的经营侯天宝放给了上海大学肄业、年仅二十三岁的三少爷侯玉坤打理。三少爷的办公点设在歌舞院三楼。皇甫赞到那里时，三少爷不在。办事人员说，自侯爷归天后，三少爷一直在府中忙事，没人见他来过，所有工作只在电话里安排了。幸而他平时的工作也全是手下人着手打理的，经营上的事没出什么乱子。他问他们，三少爷平时跟哪些人来往最密，他们中有人举了张三李四，他怕闲话拉长，便直截了当说他的家人当中，他接触最频的是哪些人。众人不知所云，其中一个吞吞吐吐道：“四夫人常来看戏的，这二楼的3号包厢是三少爷专为四夫人定的。”还有一人道：“九小姐近段时间也常来，有一回竟吵了起来，三少爷还赔了礼——我们从没看到过三少爷低三下四的，那一回他可是出了洋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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