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错了。你们很聪明,我的确受你们的控制。”我道,“只是你们不够聪明,只做对了一半。”
秦君怀飘忽的身影剧烈地抖动了一下,林中传来一阵响动,走出一个人来。银须白发,一身破旧的道袍挂在身上,如同一株已经干枯了的老树。他慢慢走到秦君怀的身边,却一直盯着我,目光如炬。
我眯起眼睛对那老头道:“你又是谁?”
那老头看着我,沟壑纵横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我们见过,不记得了?”
老头?我在哪里见过呢?林萧然不是说过老头么?带走池昭的不也是一个老头?所有的形象突然集中在一起,汇集成眼前这老道士的形象。
我正想发问,胸口突然一痛,他的目光像剑一样刺进心窝,似乎将我刺清醒了一些,又似乎更加的迷朦起来。只听他道:“来,到玉坠近前来。”我不由自主地走过去,每走一步,脚下便发出一阵碎骨的声音。玉坠依然通体血红,光芒四射,正缓缓转动着,太极图案清晰可见。随着我的走近,玉坠的色泽似乎变得更加鲜艳,光芒也更加的强烈,我伸出手去,将玉坠紧紧抓在手中,贴向胸口。在闭上眼的最后一刹那,我看见秦君怀正缓缓向我走来。
烫。手中像握着一团火,炽热无比。可我却无法丢开玉坠,甚至根本没有这样的意识,我只觉得要把这玉坠和自己融为一体,有一种宣泄般的涌动从全身迅速汇集到胸口,源源不断地注入它血红的身躯,使那从指缝间通透出来的颜色显得更加盈润和饱满起来。
“好,就快好了。”迷糊中听见那老头欣喜的声音,充满希望和憧憬。但是我已经无法思考了,头脑浑浊,意识朦胧,我只觉得自己就要彻底进入到那玉坠中去,包括身体和灵魂。
有谁的呼喊似乎遥远地传来,穿过层层隔阻一直深入到我的内心。
我猛地一颤,还没来得及回应,只听见砰的一声,接着又是一声惨叫响起。睁开眼睛一看,那老头扑倒在地,正痛苦地扭动呻吟着,秦君怀站在我面前,手在胸前叠成一个奇怪的姿势,双目紧闭,面容安详,整个人已经完全变成了实体,似乎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事。
旁边的林子里闪出两个人来,直奔向我。
“琅琅——”
“姐——”
我摇晃着朝他们走了两步,一时间却感到天旋地转,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手一松,紧握的玉坠立即掉到了地上。
“琅琅!”祁峰冲过来,一把将我抱住,叶丝雨的脸也清晰的呈现在眼前。
不,不是什么叶丝雨,那是絮儿,我最亲爱的妹子。
我虚弱地笑了一笑道:“没事。”“还说没事!”絮儿的眼睛在红光照耀下显得晶莹闪亮:“一身都是伤。”这张曾经美丽却稚气的脸,在经历了四年的风雨之后变得高傲而冷峻,却终于回归了她原本的自己。抬头,是祁峰已经染上了沧桑的容颜。
都回来了,呵。
“走,快离开这里。”祁峰道,我挣扎着想坐起来,身上却使不出半分力气。
“哈哈,真、真好……”不远处传来那老头嘶哑的声音,他躺在地上,捂着腰部,艰难地喘着气,豆大的汗滴不断从他脸上滚落。“你们、都、都到了。还、还有几个呢?怎么没来?”
絮儿站起来,手中的猎枪朝他一指,厉声道:“没来的我带到,你说差几枪?我给你补齐!”
“呵、呵呵……补不齐了。我欠的人命太、太多,一条命不够补。”那老头仍然在笑,剧烈的痛楚使他满是沧桑的脸扭曲起来,他转头看着秦君怀,眼神里充满悲伤和眷恋:“只要她能脱离苦海,我就算下十八、十八层地狱我也愿意。”秦君怀仍然凝立在一旁,闭着眼睛,她的身体此刻又渐渐在开始缥缈起来,变淡,隐去。
祁峰扶着我站起来,我这才看见,那老道士的腰部中了一枪,血不断地从他的手指缝里渗出来,浸透了青布道袍和身下的白骨。“快救人啊!”我惊呼道,一步跨出去,却差点跌到地上。絮儿道:“救?姐你别忘了他害得我们有多惨!这一枪还不够报任何一个人的仇。我算是对得起他了,没打他脑袋或者心脏,要不然他现在还有命啊。”
“絮儿!”我和祁峰同时喊道。那老头却又凄惨地笑起来:“对、对极了,多谢小姑娘。我也活得够老了,该死了。就算救,也未必、未必能救得活。”
他的话音刚落,旁边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卿文!”秦君怀此刻已经只剩了极淡薄的影子,却不知怎么又睁开了眼睛,见那老头受了重伤,不顾一切地扑了过来,跪倒在他身边。那老头却挣脱她的手,又使劲一推,将她朝那掉在地上的玉坠方向推过去,秦君怀本来已没有了形体,被他一推,竟往后飘移而去。
“快走!你马上就可以重入轮回了,别管我!”
“卿文,怎么会这样,谁伤了你的?”秦君怀哭起来,她的身影看起来似乎马上就要彻底融化在空气中,却停止了散逸,不再变淡。
那老头仍然推着她,一边朝我们投来哀求的眼神:“快,帮我把那玉坠拿过来,离她越近越好。求你们,快!”我们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一时拿不定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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