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天颤颤地站起来,双腿不由自主地往崖边走去,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了,可是那一刻他的头脑却变得无比的清醒——他明白了,原来那声音要的不是他,而是玉坠!趁着自己的思想还未被完全占据,顾天一把扯下玉坠上的红线,一仰头,在纵身跳下悬崖的那一瞬间,将玉坠生生地吞进了腹中。
“你……”絮儿紧紧地捂着胸口,身上微微地颤抖着,眼中噙着泪花。我也闭上眼睛,心脏如被战场上奔腾的铁蹄重重踏中,痛得无以复加。祁峰别着头,紧咬着牙关,脸色铁青。
顾天一直淡淡地讲述着,仿佛在讲与自己无关的事,见我们这样,又笑着安慰我们道:“别这个样子,我不是还活着吗?当时我从崖上跳下去,本来也以为自己死定了,谁知道,半空中像被谁托住了一样,下坠的速度一下子慢了很多。落到崖底,居然没摔死,不过还是昏了过去,这一昏迷,就是大半日。”
絮儿奇道:“悬崖那么高,又没有路,你是怎么上来的?”
顾天的身体陡然震动了一下,一种迷茫和疑惑的神情在他的脸上弥漫开去。
其实顾天在半空中就已经陷入了昏迷状态,着地后更是完全失去了知觉。等他被身上一阵阵的剧痛痛醒,日头已经开始西沉。顾天勉强睁了睁眼,想翻身起来,右手无力地撑在地上,手掌落处,只听咯喳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断掉了。顾天定睛一看,竟是一根残破的骨头。他吃惊的抬头向四下望去,自己所在的是一片地势低洼的林中空地,在他的周围,竟然满地横七竖八地散乱着无数腐朽的尸体和森森白骨。有人的,有动物的,一个没有了下颌的头骨就横在他的身前,黑洞洞的眼眶正对着顾天,深深地望着他,像是嘲笑,又像是在向他呼救。空气中弥漫着熏人的恶臭,直向顾天袭来,令他喘不过气。
顾天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他突然发出一声大喊,爬起身拼命奔跑起来,想跑出这恐怖的境地。脚下踏去,是腐朽骨节,还是残肢断臂,他已经完全顾不得了,连身上的痛楚也似乎不再剧烈。直到跑进林子,看不见那些阴森可怕的尸骨,闻不到那浓重的尸臭,他才一头栽倒在地,无法动弹了。
林中静得没有任何声音,隔了许久,顾天才挣扎着坐起来,全身散架了似地痛,脑海中还盘旋着刚才的情景。他正迷茫着不知该怎么办,一抬头,却看见眼前站着一个山农打扮的中年人,正微笑着看着他。
顾天吓了一跳,进山以来,我们从来没有看到过其他人,这人不声不响地冒出来,是人是鬼竟一时无法分辨。
看着顾天惊惶的神情,那山农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一笑道:“你别怕,我是老君观的道人,我姓张。”
听顾天说到这里,我们三个不由得大吃一惊。从时间上算来,张师父在我们和王道长谈话时离开,竟是去崖下救顾天。那时张王二人都已经是鬼魂,却还一心要保护我们。想到二位道长的尸身此刻正悬在崖下,我不禁心中一酸。
且说顾天听到这句话,精神一下子振作起来,惊喜地道:“您就是老君观里的道长?!”
“你叫我张师父吧。”那道长微微点头,上前将他扶起,问道:“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顾天将自己如何被迷失心智、掉下悬崖的经历说了一遍,张师父叹了一声道:“青姑这孽障,四处作恶,也不知何时才肯罢休。”顾天道:“青姑?真的是她在作怪?”张师父笑道:“我还能不知道吗?你掉下悬崖,也不知怎么回事,青姑竟然不知道玉坠已被你吞进腹中,四下里找了半日,现在不知道找到哪里去了。我一直在远处留意你,原以为你已经死了,却想不到还活着,也许是你命不该绝。跟我来,我带你离开这里。”
张师父带着顾天,沿着崖壁攀缘而上,虽说这一片岩壁不是特别陡峭,坡度也不很大,可总是在绝壁之上。奇怪的是,张师父带着他经过的地方,竟如人工开凿出来的小路一般,特别的好走,简直让人感觉不到下面就是万丈深渊。否则以顾天受伤不轻的身体,是无论如何也爬不上这悬崖的。终于回到了上老君观的小路,张师父告诉他,一直沿路往上走,就可以到达老君观,又道:“你先去吧,我另有事要办。”不等顾天回答,一转身往下山的方向走去,迅速消失在顾天视线里。顾天心想我们一行人大概也会往老君观去,眼下无路可走,他也只有先到老君观了。他一路勉强走来,身体的剧痛最终让他支撑不住,可就是爬,他也要爬到老君观,却没想到,竟真的在这里见到了我们三人。
“奇怪,你摔下去的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尸骨?”我皱着眉头,顾天点头道:“我也这么想。当时本来想问张师父,可是一路攀爬,竟没来得及问,上了悬崖,他又突然离开,一直没有机会。”
祁峰苦笑道:“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张师父和王道长,竟然连魂魄也要来救我们。”
顾天道:“琅琅刚才说,两位道长早已被害死,我之所以那么惊讶,也就是这个原因。看来我见到的,只是张师父的鬼魂了。”
“我们见到的何尝又不是。”我笑得有些凄然,絮儿却道:“可是救人应该救到底啊,刚才我们又遇到了危险,两位道长,也不知道往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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