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骁听妈妈的话,送舅舅和舅妈出了门。他轻轻地掩好门,见外面一片漆黑,他掏出手机,用手机微弱的光给舅舅和舅妈照路,一步一步地往外走。从他们这个小平房往前走,要穿过好几栋旧楼,其中还有那栋被烧成黑灶一样的楼烬。唐骁忍不住地给舅舅和舅妈讲了这栋被奇怪大火烧毁的楼,其中老人被烧死的一段让舅舅和舅妈听得直咋舌,尤其是舅妈,觉得那简直就是闻所未闻的恐怖故事。
走到大路边,临分手的时候,舅舅突然抓住唐骁的手,叮嘱着他:“现在你是个大娃娃啦,你看你妈一辈子不容易,活到这个时候了,谁也想不到遭了这样的罪!那么冷的房子,烤着火我都觉得我的关节疼,我就害怕把你妈睡出个病呢!你要多照顾她,白天尽量晒晒太阳,被子再做厚一些。如果没有,你就到舅舅屋里先搬上拉,千万不能把你妈妈冻坏了!”
唐骁连忙点头:“舅舅放心吧,我在呢,没有事!你们回去小心些!”
送走了舅舅和舅妈,唐骁在黑漆漆的楼宇中穿梭,脚下坑坑洼洼,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走。到了家门口,他发现门是大敞着的,走的时候家里的蜡烛还是在燃烧着,可是此刻屋里黑黢黢什么也看不清。
“妈,我送走舅舅他们了。”
无人应答。
唐骁觉得奇怪:“妈,你在干嘛呢?”
还是没有回声,四周寂静得吓人。
唐骁忽然害怕了,他急忙摸索着找火柴,哆哆嗦嗦地划亮了火柴,他点着了半截小蜡烛,屋里亮了起来。他转身看了一圈,突然在床和窗下堆煤块的小空挡里,他看到一个人影。唐骁急忙扑过去,却发现妈妈已经完全昏迷过去,什么也不知道了。
“妈,妈!妈——”
唐骁吓坏了,他拼命叫着妈妈,他希望妈妈能像他出门送舅舅前那样,和他说话,甚至是批评他,骂他。可是此刻的妈妈,就像一具橡皮人,对他的呼唤没有任何反应!
直到他明白过来妈妈可能是病了时候,这时的他才想起来给舅舅打手机。走了一半路的舅舅和舅妈听到这个消息,急忙折身往回赶。当舅舅看到妈妈的时候,舅舅马上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他连忙拨打120,一面叫唐骁连忙找出来一些妈妈换洗的衣服。不一会,急救车就到了,医生下车一看,一口认定是外力所致的颅内重伤,需要紧急手术,否则有可能成为永久的植物人。
到了医院,大夫说需要交纳三万元的保证金,唐骁不知道妈妈有没有钱,所以他交不出来。最后还是舅舅东拼西凑找了六千元,医院这才让住进了医院,但是由于没有凑足手术费,医院一直在打吊针,却根本不提做手术的事。
唐骁忙活了一个晚上,直到天亮了,他才猛然想起了CC。于是,他焦急悲怆地给CC打了电话。
CC放下电话,他几乎像一道闪电,急速起床来到唐骁家,发现空无一人,他又心急火燎地飞向医院。他是第一次看到唐骁的妈妈,这位可怜的老太太,躺在床上像一个疲乏到极点的人,半张着嘴,肆无忌惮地酣睡着,那种沉重的呼吸声,就仿佛她累得只能这样沉重地酣睡,只能这样沉重的呼吸,她再也没有力气去应对那些让她心碎憔悴的烦恼与忧心了,她再也不愿面对让她伤心到底的这个世界了!
CC从心底里激起了强烈的愤怒,他不能想象这样一个年老体弱的女人,他们也可以下此毒手!当听到医生说,应当立即实施开颅手术,否则就会有生命危险。可是,这样一个贫穷的家庭,虽然在这个城市有她的户口,但是她除了有交电费、水费、房费等等沉重的负担外,由于她没有工作单位,她就什么权利和福利也没有。当她生命垂危的时候,自己家乡的医院只能给她一张冷冰冰的市侩的面孔,没有钱,那就只能放弃活着的权力。
CC想也没有想,就把点点忘在他家的那两万交给了医院。但是医院说,开颅手术最低费用是三万。如果不交够费用,就没有办法实施手术。唐骁的舅舅激动地和医院大吵,他气愤地说已经有两万六千元了,仅仅差了四千元,难道就不能先救人吗?
主管医生推了推搭在鼻梁上的眼睛,一副深谙世故的样子说:“你们见得少了,你们不知道。有些病人手术做了,家属就跑了。我们又不能不管,就像养了个爹,免费吃喝,免费睡觉,我们医院不是福利院,负担不起啊!”
区区四千元,让一堆人没有办法。最后,CC只好给点点打了电话。大约半个小时,点点送来了两万元,这时,唐骁的妈妈才被送进医院。
手术进行了四个小时,唐骁妈妈再一次被推出手术室时,所有人都惊呆了。老太太被剃了个光头,从左耳开始,沿着发际线一直切开到右耳,在脑袋上切开的刀口足足横贯整个人头,缝起来的线,那粗大的针脚,让CC觉得仿佛不是人头上的手术线,而是牛仔裤上的一道装饰的锁边。
人们焦急地围着主刀医生,他一边摘下手套,一边对他们说:“你们不要抱什么希望了。我给你们说,你们见过台湾豆腐吗?就这样,噗,扔到地上。脑子全碎了。救活也是个植物人。受得外力太强烈了!是怎么受伤的?车祸吗?”
唐骁说:“被坏人打的。”
医生一听,平静地问:“报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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