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心闻言,暗自焦急,即忘记刚刚腿上是如何中钉的了,急忙叫道:“老头,你不要听这瞎子胡言,我荷心死而无怨,只是你该想一想,你若听得瞎子,最过受苦的还不是张大哥,难道你就忍心看着张大哥苦痛难受么?”
经得荷心一席急言,曾老头略微沉默,原已下定的心,不禁又不定起来,他望一望张大胆,内心左右痕量着。突地,接连闻听见两声凄叫。
原来,活眼神算趁荷心开口讲话的当儿,又施手骨钉,不偏不倚,打中了荷心左臂的穴位上。
荷心骤不及防,发出一声残叫,同时,身腰一拧,连带锁线,那第二声叫声,则是张大胆呼出的。荷心面如土色,观张大胆与自己一道受苦,内心难受、愤恨、不忍及自责。她微声歉疚道:“张大哥,多怪妹子不好,叫你受苦了。”怒目一视,赫然道:“瞎子,我与你往日无冤,今日无仇,你为何非要置我于死地?好,你想我死,本姑娘便就成全了你,但有一个要求,你得马上解去张大哥脖上的锁线,还要尽快替他驱出身上的小鬼,否则,概死也要与你拼杀到底。”
活眼神算幽幽道:“张兄弟本就是我的好兄弟,你不说,瞎子也自当不会害他,不过既然你肯束手就缚,我便答应你就是了。”
荷心转向曾老头,道:“老头,你可愿做个见证?”
曾老头心中一凌,不想这妖女既这般重情义,道:“当然。”
荷心又看向张大胆,不舍道:“张大哥,妹子先走一步了。”
张大胆稚嫩的目光眨了一眨,道:“姐姐要去向哪里?带上小文一起,小文的家好黑好黑,小文不想回家,小文要跟着姐姐一起。”
荷心暗自心酸,她虽不知眼前这自称小文的人是谁,为何要附身张大哥身上来寻她,还一直叫她姐姐,但还是忍不住咽声道:“小文乖,姐姐去后,小文要离开张大哥的身子,自己一个人乖乖回家。”
张大胆哭闹着撒娇道:“小文不要回家,小文不要回家,小文要跟着姐姐,永远跟着姐姐一起。——”
经书要术
荷心眼含泪沙,为了最后能够帮得张大胆一下,便试着稳住自称小文的小鬼,破勉一笑,道:“小文乖乖的,不要胡闹,姐姐走了,还是要回来的,待姐姐做完该做的事情,以后就都可以和小文在一起了。”
张大胆止了哭闹,半信半疑道:“姐姐不说谎,姐姐不会又骗小文么?”
荷心心道:“我与你又不相识,何谈又骗。”但碍于情势,只得道:“姐姐不骗小文,姐姐答应小文,所以小文也要答应姐姐,不要伤害这个哥哥,离开他的身体,好么?”
张大胆嘴巴一抿,使劲点着头道:“恩,小文答应姐姐,小文不会骗姐姐的。”
荷心微微一笑,道:“小文真是乖。”暗地却流着泪,默默道:“张大哥,荷心走后,望大哥多多保重。”默念一会,猛地抬头瞧向活眼神算,凛声道:“瞎子,要怎么样?尽管来好了。”
活眼神算道:“瞎子等的就是你这句话。”缓慢抽出麻布衣带中两支骨钉,掷在荷心脚前地面,道:“钉住右手右脚的影子。相信不必瞎子多说,你也该知道怎么做的。”
荷心道:“我当然知道,可是瞎子你也该明白,当下本姑娘既决意身死,你该快些动手才对,为何还要我自行动手,这又做何道理,况且此时今刻,我已无力碰这‘百岁钉’了。”言语之中,似有些哀怨之意。
活眼神算道:“相传道家开宗祖师张道陵,死后曾留有一本二册的《道陵尸经》,里头记载着张仙师毕生的精血所要,其中有一种奇术‘迷宫血’,据说可使阴物归阳,自此如阳人一般行活于世间。闻张兄弟先言,姑娘手中就有前半册手抄本尸经,倘既是真的,此区区的‘百岁钉’,姑娘又何惧不敢动之。”当下论起《道陵尸经》,活眼神算的口气明显好于先前,不在小妖女小妖女那般叫了,而是改口以姑娘相称。
荷心笑了一笑,道:“瞎子,我若真会得你口中所提的什么‘迷宫血’奇术,那如今又岂会站于这里,任人割宰。不过经你一提,我到真还有些记忆,早年师父确曾给过我一本书,要我好生研习,可惜我生就不是识字的料,三五年下也不曾理进书中精要之皮毛,后来一不小心又把书给弄丢了。唉,都怪我一时粗心,否则又怎会落到今天的模样,真是该死,实在该死......”喃喃自责着,右手还轻轻拍了几下脑瓜。
活眼神算疑窦道:“书果真给弄丢了?”
荷心道:“当然是丢了,莫非还骗你不成。瞎子,不是本姑娘不照你的话来做,而是此时我确已拾不得‘百岁钉’,要不你亲自上来动手好了。”
活眼神算顿了一顿,道:“姑娘的影子是静止的,瞎子没法摸准。曾兄,劳烦你来如何?”
视死如归
曾老头怔了一怔,不解道:“老夫想不明白,先前瞎子你明明将两支钉子打在这位姑娘的左臂脚足,为何如今确又要我照她影子上打?”眼看荷心在危难之时,仍不忘关念他人,先到不论她所关心的人是张大胆,还是及其同伙,当此情义,心下早已对她敬佩三分,当自也不再以小妖女那般称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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